“完了,完了!难道我墨白真的要丧身在这条不知名的臭水沟里么?”
墨白又喝了一口河水,在整个脑袋没入河水之后,吐出了几个气泡,然后看着那几个气泡浮上了水面,可是他自己,却向着河底沉了下去。
好一个墨白,虽慌不乱,他身子沉入水中之前,已经吸足了一口气,然后并指如刀,在水中睁开双眼,准拟对着缠住自己脚踝的水草斩去。
他这一睁眼,果然看见自己的足踝边飘荡着一大丛黑色的水草,密密麻麻,就像是人的头发一样,看得他心里一阵发麻。
而他的整只右脚,都被包围在这丛黑色的水草中央,抽都抽不回来。
他连用了几次力,都是纹丝不动,那群水草在他的脚边飘啊晃的,好像是一颗怪兽的脑袋,正张着血盆大口,牢牢咬住了自己的右脚,而那些水草,就是怪兽的毛发……
这个想法让墨白毛骨悚然。
“咕,咕。”墨白想张口大骂,却结结实实地喝了一大口水,几个水泡从他的嘴边冒了出去,一个字也没骂出来。
该死的烂水草,真想要了你家墨爷爷的命啊!瞧老子怎么割断了你们的命根子!
墨白心中大骂,他在水中一弯腰,右臂如利剑般划出,割向那丛像人的头发一样的水草。
突然之间,一股阻力破水而来,从那片水草中,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墨白的手腕。
如果是在陆地之上,墨白岂能让对方抓住,可这是在水下,他水性不精,反应比在陆地上慢了何止一倍,等到他意识到不对,他的手腕上已经像是套了个大铁箍一般,被牢牢地锁住。
“有水鬼,真的是有水鬼!”
墨白心中拼命地大叫着,浑身的寒毛全都竖起来了,老天哪!他居然大白天的见到了鬼!
怪不得君小七沉入水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冒出头来,原来是被这水鬼索了命去,现在,这水鬼又想来要自己的命了……
可是,他想要,自己就一定要给吗?
就算对方是鬼,他也要打得对方三魂出了七窍,打得他鬼姥姥都不认得他孙子是谁!
墨白心中豪气登生,右手手腕虽然被鬼爪抓住,他还有左手,单凭一只左手,他就不信拾掇不下这只水鬼来。
就在他将全身的功力凝聚在左掌,准备对着那水鬼奋力一击的时候,他刚要出去的手掌突然顿住了,就像面前的水凝结成了冰,将他的手冻在了其中。
他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河水拼命地往他的嘴里灌去,他咕噜噜地吐着气泡,一口一口地喝着河水,那表情活像是见了鬼一样。
就算是真的见了鬼,他也不会露出这样骇然的表情。
只见从那蓬乌黑的水草中央,探出了一颗脑袋,露出了那水鬼的真容。
水鬼的脸像纸一样白,没有一点血色,眉毛和眼珠却出奇地黑,尤其是他的两只眼睛又深又黑,像是两泓深不见底的井,正冒着绿幽幽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张水鬼的脸,墨白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是君小七的脸!
墨白的心中骤然一紧,然后眼眶突然一热,竟然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老天哪,君小七果然是被水鬼索了命,不但淹死在这里,还变成了水鬼,想要来索自己的命!
怎么办?难道自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的命勾走么?
不!绝对不行!
君小七变成了水鬼,那能救若水的人就只有自己,也唯有自己!
他说什么也要活下去,一定要把若水救回来!
他一定要活下去!
墨白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让自己再继续喝水,现在他的肚子已经涨得像个皮球一样,满肚子都是冰冷的河水。
他的眼珠骨溜溜地转动着,他的右手和右脚都被化成了水鬼的君小七缠住,动弹不得,能动的就只有左手和左脚。
变成了鬼的君小七力大无比,他使劲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挣脱对方的掌控。
“放开我!”墨白想要大吼,可是一张嘴,河水就往他的嘴巴里灌,他只好闭着嘴巴,用仅剩下的左手,对着水鬼君小七大打手势,意思是他要去救人,希望君小七看在他要去救若水的份上,放他一马,就算是他想找替死鬼,也等他救了人回来再说。
可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实在是太复杂,他比划了半天,连他自己都觉得辞不达意,就更别希望水鬼君小七能够看得懂了。
果然,看到他的一通乱比,水鬼君小七皱了下眉头,显然是没看懂,然后对着墨白勾了勾手指。
墨白的冷汗就下来了,这个手势的意思他看懂了,这是要勾他的魂的意思啊!
他拼命地摇头,意思是绝对不干!
他才不会乖乖地任由对方勾走自己的魂。
水鬼君小七再次皱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很是不耐,他对着河下方指了指,再次对墨白勾勾手指。
墨白又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的魂勾到阴曹地府去啊!
不干!打死也不去!
他再次用力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气很是坚决。
看到墨白一再拒绝,水鬼君小七突然生起气来,他的脸拉得老长,如果这时候他伸出舌头来,就不像淹水鬼,而像是个吊死鬼了。
墨白的心突地一跳,然后就看到水鬼君小七转过了身,无数根长长的头发在水中飞舞着,像是一群舞动的妖魔精灵。
他看到对方像条灵活的游鱼一样,向着河底扎了下去,两只手分别牢牢抓住墨白的脚踝和右腕,墨白只觉得肺中空气越来越少,几乎要憋炸了,被对方拖着直往水底沉了下去。
完了,完了!
这下子真的要被君小七索了命去了。
墨白费力地吐出了肺中最后一口空气,看着气泡汩汩地往水面上升去,水面上,阳光像是金子一样闪烁着。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人间的阳光了,唉,没想到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发现晒太阳的日子是那么美好,可惜,可惜以前的我完全不懂得珍惜,如果我能侥幸不死,我一定天天躺在屋顶上晒太阳……”
墨白心想,他的身子直往水下沉去。
他放弃了挣扎,因为他已经无力挣扎,他的肺中已经没有了一丝空气,脸憋得像紫色的茄子,喉咙像被撕裂一般,眼前金星乱舞。
什么太阳、星星、月亮、河水,通通去他娘的,他现在什么也不想要,他只想要呼吸!只要能让他吸一口空气,一口就好!
该死的君小七!
老子和你什么仇、什么怨哪!你为什么要像个索命鬼一样,缠着老子不放!你变成了水鬼,为什么要把老子也变成鬼!
老子变成了鬼,对你有什么好处!
老子变成了鬼,谁去救你媳妇!
君小七!你小子活着的时候,就是个糊涂鬼,死了之后脑子还是不明白,老子、老子……等老子变成了鬼,非和你好好的打上一架不可,非把你这个君小七打得趴在地上,管老子叫爷爷!
墨白的眼前突然一黑,变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距离死亡越来越近,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怎的,在这时候,他的心里突然有一丝欢喜。
死……其实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吧?
君小七死了,自己死了,那个鬼丫头呢?说不定这时候也被人害死了。
那么,自己死了之后,在去黄泉的路上,会不会再和她相遇呢?
如果投胎转世,自己可一定要抢先在君小七遇见她之前,就把她找到,然后也像君小七护她一样,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
自己可不会像君小七那样蠢,那样笨!护到最后竟然连自己的媳妇都没看住,硬生生地被人从自己的身边掳走,真笨!真蠢!
“君小七,你他娘的就是天下第一大蠢蛋!”墨白胸口憋着的一口气突然爆发出来,张开喉咙,放声大骂。
“你在骂谁?”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带着煞气,带着恚怒。
“……”墨白一愕,猛地睁开眼来,只见水鬼君小七的两眼冒着幽幽的鬼火,正在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老子在骂你!”墨白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身来,指着水鬼君小七的鼻子骂道。
“咦?老子怎么能说话了?而且也不觉得呼吸困难了?”
墨白心中一愣,旋即就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已经死了,变成了水鬼,所以才可以在水里说话和呼吸了。
原来,变成了鬼,和做人的时候也没什么两样嘛。
墨白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发现和在陆地上时候一样的灵活,他吸了一口气,发现丹田中的内力活泼泼的,居然一点也没有减少,登时精神大振。
他紧紧地瞪着水鬼君小七,双手一点点地攥成了拳,眼神中跃跃欲试。
他现在一点也不害怕对方了,因为自己也变成了鬼,两个鬼打架,那一定很有趣。
“你为什么要骂我?”水鬼君小七冷冷地看着他,问道。
“老子不但要骂你,老子还想揍你!”
墨白早就蓄势待发,骂完了这句话,他就纵身而起,十指成爪,对着水鬼君小七的咽喉扑击而去。
他想知道知道,水鬼勾水鬼的魂,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墨白,你是疯了不成?”水鬼君小七向后一纵,已经闪开了他的十根利爪,同时伸出右掌,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对着他晃了晃。
“你瞧瞧这是什么?”
墨白看都不看,继续纵身扑上,“鬼才看那是什么,你想再索老子的命,却是不能够的了!”
他十根手指,弯成了鸟爪之形,招招式式不离对方的咽喉,一心一意要在对方的喉咙上掏出个洞来。
“墨白,你这个疯子!”
小七的功夫比墨白只稍逊少许,可是墨白这番扑击夹杂着他心底的愤怒,直似不要命一般,对自己身上暴露出来的破绽理也不理,一心只想抓破小七的咽喉,所以小七被逼得连连后退,手忙脚乱。
墨白大占上风,心中一喜,果然变成了鬼,自己的功夫就恢复了,看到对方变成了鬼仍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他心里就说不出的舒爽。
“墨白,你给我住手,你要是再打,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小七厉声喝道。
可墨白有如疯虎一般,不闻不问,好像要把变成了鬼的怨气全都出在小七头上一样,双手忽地直上直下,要是一不小心被他抓到,立马就会开膛破腹。
“不客气?难道你刚才对我很客气?”墨白怪叫道。
他刚才像条死狗一样被小七拖来拖去,毫无反抗之力,现在终于恢复了力气,自然是要扬眉吐气一番。
小七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嘴角边现出一丝苦笑。
这墨白纯粹是不要命的打法,只是,他可以不要命,自己的这条命却宝贵着呢,如果自己死了,那若水怎么办?
也不知道这墨白是发了什么疯,一个劲地要和自己拼命,或许是他刚才被憋得差点窒息而死,所以想要发泄一下吧。
要是讲打架,小七半点不惧,但现在真的不是打架的时候,他还有重要的话没来得及说呢。
好在墨白只顾着进攻,防守方面不免露出了好大的破绽,小七瞅准了一个空档,将手中的物事丢了出去。
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东西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墨白高挺笔直的鼻梁上,然后掉了下来。
墨白反应极快,一把抓住那样物事,定睛一看,鼻子差点气歪了。
水鬼君小七用来砸自己的,居然是一只女子的绣花鞋。
“晦气,晦气,他奶奶的真是晦气!”墨白呸呸地朝地上连吐了好几口唾沫,恨得咬牙切齿,“老子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无缘无故的变成了鬼,还被女人的臭鞋砸中了头,以后这当鬼的日子,真是霉到底了!”
墨白想都不想地,将手中的绣鞋对着小七的鼻子,原样不动地回敬过去,小七哪能让他砸中,伸手接住,喝道:“墨白,你仔细看清楚,这是她的鞋子!”
“谁的鞋子?谁的鞋子也不能往老子的脑袋上砸!”墨白恨恨地道,双掌一错,正准备再攻上前,突然顿住,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这是她的绣鞋?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在哪里?我、我没有死么?你也没死?”
他纳闷地抓抓头皮,这才发现,他现在的置身之地,像是一条深邃幽黑的岩洞,洞里居然没有水,所以他才可以自由的呼吸和说话。
难道说,自己没有死?君小七也不是水鬼?
刚才是他救了自己,并把自己拖到这个岩洞里来的?
那他手里的绣鞋又是从哪里得来的?那绣鞋真的是水丫头的吗?
他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恨不得抓住小七,让他一口气给自己说清楚。
可他也知道,小七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家伙,他想说的,自然会告诉自己,他要是不想说的,自己怎么问他也没有用。
果然,他看到小七对着自己点了点头,简短地道:“是她的。”
墨白气得磨了磨牙,恨恨地瞪着小七,他问了一大堆问题,小七就回了自己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他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墨白又问道。
虽然这里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墨白生来练就了一双夜视眼,越是在黑暗的环境里,看得就越是清楚。
他现在已经百分百敢断定,自己没死,对方也没死,不但没死,刚才装成水鬼吓唬自己的人,就是他君小七!
他对着小七狠狠翻了个大白眼,如果不是两人现在站在一条阵线上,他几乎又要忍不住爆粗口了。
人吓人,是会吓人的!
想起刚才的险境和胸腔中差点被憋得爆炸了的感觉,墨白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和死亡如此接近,只要再多那么半盏茶的功夫,自己就一定由假鬼变成真鬼了。
君小七,你给老子等着,今天你吓唬老子这件事,老子记住了!
墨白在心里愤愤地道,脸上却不露半点声色。
“我掉下水里之后,身子直沉下去,我正准备借力上浮,忽然在水底发现了这只绣鞋,我一眼就认出,这是她脚上穿的鞋子,居然会这么巧,就掉在这岩洞的缝隙里,我潜下水拾起绣鞋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岩洞,不知道什么原因,这洞口虽然位于河底,可是洞里却没有水,好像外面有什么阻力一样,将河水全都摒弃在洞口,一滴也流不进来。”
出乎墨白意料,小七居然一下子解释了这么多。
墨白听完,也是满脸诧异,道:“你是说,咱们现在是在那条河的底部,这个岩洞的洞口能够把河水阻在外面?七兄,你不是在说梦话吧?这也太奇怪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他闻所未闻!
“奇怪吗?我倒觉得不太奇怪,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想,若水一定会给你一个让你听得懂的解释!”小七握着了手中的绣鞋,目光看得岩洞的深处,定定地道。
“对了,绣鞋!”墨白马上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他一根手指敲击着脑门,一边道:“她的鞋子怎么会掉在这岩洞的缝隙里呢?这天下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吗?还是……这鞋子是她故意留下来,给你指路的呢?”
墨白越想越有可能,他猛地一拍大腿,叫道:“七兄,定是如此!她被那人带到了河底,进了这个岩洞,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居然将自己的鞋子留在岩洞口,她是希望你追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这只绣鞋,从而发现这个岩洞啊!啧啧,临危不乱,这样的女子,天下间唯她一人而己!”
“是么?”小七先前也曾经想到过这个可能,但事情或许还有另一个可能,他看着墨白,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确定这鞋子是她本人留下来的?为什么不会是掳走她的那个人故意脱了她的鞋,放在这岩洞口,想引咱们误入歧途的呢?”
“……”墨白被噎住了,他仔细一想,小七说的也很有道理。
若水落在对方手里,她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可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她一身出众的毒技,又有金针在手,怎么会乖乖地被对方挟持而不反抗?
所以她一定是被对方点了穴道不能动弹。
试问,如果她动弹不得,又怎么可能做出脱鞋留鞋给他们指路这种事?
所以这只绣鞋,极有可能是对方故布疑阵,引他们入局的一个圈套。
如果真的如此,那这岩洞之中,一定是步步凶险,处处机关。
可万一他们猜错了呢?
这绣鞋真的是若水留下来指引他们寻找的方向,他们却因为种种顾忌而没有进洞追寻,岂不是会错失救她的良机?
饶是墨白机智过人,果决坚毅,这时候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进退两难。
“七兄,你的意思呢?”墨白左思右想,始终拿不定主意,他抬起头来看向小七,想问下小七的决定,却发现眼前已经不见了小七的身影。
“七兄?七兄!”墨白提高了声音叫道,只听得岩洞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回声,显然这岩洞不但极深,而且极长,深幽幽地不知道通向哪里。
墨白忍不住跺了跺脚,这个君小七,居然连个招呼也不打,就自己进洞探险去了,他心里可有把自己当成伙伴么?还是在他的心里,他墨白就是一个胆小鬼?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去想这个岩洞会不会是对方故意布下来的陷阱,就算只有十分之一能够找到若水的希望,他都会去冒这个险。
想到这里,他忽然一阵汗颜,自己面对抉择的时候,还在那犹豫不决,可是君小七却毫不犹豫地就做出了决定。
自己一下子就被对方给比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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