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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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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把胸口那股熊熊燃烧的怒火压了下去,脸上的笑虽然颇不自然,但仍能勉强看出来是个笑容。

    “大侠,请问有何物要呈给本府过目?”他的语气中已经不自觉地打上了官腔,露出一丝官威。

    他的言下之意是在提醒对方注意自己的身份,站在他面前的,是堂堂的五品知府,而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

    小七却恍如未闻,他的身形站得像标枪一样笔直,挺拔修长,虽然一身黑衣,却如玉树临风前,茕茕而独立。

    侯知府在他面前整整矮了一个头去,只能仰着脸去看他的脸色,心头更是恼火。

    这辈子除了皇帝和他的上司,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去仰望过一个人,看对方的脸色。

    这人算是什么东西!

    小七终于略略低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五品知府,而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

    那眼神看得侯知府又是一阵恚怒,险些便要爆发了出来。

    小七倏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样东西,放在掌心之中,在侯知府眼前一晃,然后又迅速收进了怀里。

    整个过程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饶是墨白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小七,也没看清楚他给那侯知府看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侯知府脸色大变,强装的笑容半点全无,只剩下一片惊骇之色。

    “这、这、这……是、是、是……”他张大了嘴巴,舌头直打结,连话也说不完整了。

    小七再次垂下眼帘,对着他森严一望,侯知府马上闭紧了嘴巴,骇然看着小七,满目惊惶和惧怕。

    他的两条腿再一次打起了摆子,双膝一曲,对着小七就要跪倒。

    可是他刚一弯膝,只觉得一股大力托在他的双肘之上,登时让他跪不下去。

    他再是惊愕莫名,这莫非就是江湖上传是的顶尖高手所会的内力化形?

    无形却有质的内力,形成一道暗涌,让他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

    他心中再次惊疑起来,呆呆地看向小七。

    虽然小七手中的东西只是在他眼前一晃,但他却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面光洁无瑕的玉牌。

    样式简单,没有任何繁杂的花纹,可是那玉牌通体润白柔和,散发出一种羊脂般的光泽,侯知府是识货之人,一眼就认出这玉牌乃是上好的羊脂白玉,而且玉质细密,竟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极品美玉。

    能够拥有这样美玉的人,定然是非富即贵。

    不,不对,就算是皇亲贵族,侯知府也敢打包票,他们的府里也拿不出这样品质的美玉来。

    放眼整个东黎,能够拥有这样一块美玉的,就只有一家,那就是帝皇之家!

    在这块玉牌的中央,只刻了一个花体的数字,一看到那个数字,侯知府就什么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眼前之人给他的感觉就是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一世。

    怪不得他对自己一屑不顾,从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怪不得自己一见之下,双腿就打颤,想伏地膜拜。

    原来对方是这样显赫的身份,这样尊贵的地位!

    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区区的五品知府,就算是一品大员,在他的面前也得弯下膝盖,顶礼膜拜。

    “太、太、太……”他再次结巴起来。

    小七长眉一竖,低眸深深看了他一眼,侯知府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

    该死,自己差点暴露了太子殿下的身份!

    太子殿下微服出京,又把自己叫近身边来给自己看那样信物,分明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他的身份。

    自己可要识趣点,别给太子殿下上眼药!

    他脸上堆起了谄媚的笑容,准备对太子殿下说几句巴结讨好的话,可突然心念一动,想到自己刚才做过的事和放过的狠话,就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发丝凉到了脚后跟。

    完了,完了!

    自己这下子是彻底地死定了!

    他竟然下令自己的手下将太子殿下乱刀分尸,剁成肉酱……

    虽然太子殿下好端端地站在自己面前,毛皮儿也没有少一点,可这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甚至不用传,太子殿下只要一追究,自己就是被诛九族的罪名啊!

    如是一想,侯知府的双腿就再也站不直了,“扑通”一声就对着小七跪了下去。

    侯知府这突出其来的一跪,简直惊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

    知府大人这是疯了么?

    居然对着一个平民百姓下跪?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直勾勾地盯着侯知府。

    小七双眉一挺,目露不快。

    侯知府马上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件傻事,忙从地上爬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袍子上沾的灰,转过身来对着家丁们喝斥道:“一个个全是不长眼睛的东西,没看到本府和大侠站累了么,还不快搬几张椅子过来!”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自己情不自禁下跪的尴尬化解于无形。

    小七和若水都暗暗点头,这侯知府果然是个滑不溜手的人才!

    家丁们答应了正准备去搬椅子。

    小七却一扬手,道:“不必了!”

    家丁们一听,马上抬眼看向侯知府,看主人是什么意思。

    “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下去,下去!”侯知府对着家丁们挥挥袖子,像赶苍蝇一样。

    家丁们吓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出好远,满眼不解的看着侯知府,心道大人这是怎么了?居然对一个贫民老百姓如此唯命是从?难不成这小子是大人的私生子?

    可大人对自己的亲儿子,也从没这样低声下气过。

    “大侠,有话请吩咐,下官、下官一定尽心竭力去办,决不敢有半点疏忽。”

    侯知府毕恭毕敬地站在小七的下首,微微弯腰,神色诚恳。

    小七一双冷眸在他的脸上转了转,只看得侯知府的心都要跳出了腔子,后背爬满了冷汗。

    他赶紧低头,不敢和小七对视。

    “侯大人,你果然是个人才!”过了好半晌,小七终于缓缓开口道,语气平淡,听不出褒贬。

    “……”侯知府有些傻眼,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听起来像是在夸赞自己,又像是在嘲讽。

    自己是个什么人才?刺王杀驾的人才么?

    从古到今,敢扬言将太子殿下斩为肉酱的臣子,估计也只有自己一人了。

    他不敢接口,唯恐说多错多。

    “侯大人,你的这支铁甲军,训练得不错啊。”小七淡淡地道。

    “不敢,不敢,大侠取笑了。”侯知府浑身一僵,脸上的笑容彻底变成了苦笑。

    他现在听出来了,太子殿下的口吻里满满的全是嘲讽。

    根本没有半点夸赞的意思。

    这分明是想要向自己开刀哇!

    侯知府突然恨极了吴公鸡,又狠狠地瞪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要不是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自己根本就不会带着铁甲军出来露面!

    他想起东黎国规,文官不得带兵,武将不得治政,可是他却私自训练了这样一支铁甲军……然后被太子殿下抓个正着!

    一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顿时就像泡在了冰窟里,连心都凉了。

    完了,完了!

    自己又犯了一条死罪!

    那不长眼睛的人是自己啊!

    太子殿下微服出巡,自己没认出来,没有迎来送往也就罢了,居然还大模大样地带着自己的铁甲军出来亮相,找麻烦找到太子殿下的头上来了,这不是自己找死,又是什么!

    这下子两罪齐犯,自己这颗脑袋瓜子要是还能保得住,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了。

    侯知府的双腿一软,他又想跪了,可是一看到小七那森严的眼神,他就不自觉地站直了腿肚子。

    罢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事己至此,多说无益。

    “太、太……大侠,下官自知有罪,要杀要剐,任由大侠处置。”侯知府梗了下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这话说得倒很是硬气,大出小七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倒让他对这侯知府更是高看了一眼。

    如果侯知府真的被自己吓破了胆子,跪地求饶,那他还真不一定能饶了他的性命。

    “知府大人,我有一句话想送给你。”小七淡淡地道。

    “下官谨听吩咐。”侯知府心中惴惴,不知道太子殿下是想要了自己的脑袋,还是要自己头上的这顶乌纱。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知府大人想必听过这句话,其中的道理应该明白,我要送给你的话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希望知府大人能够好自为之。”

    小七的双眼紧紧逼视着侯知府,语气严厉。

    侯知府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可他竟然不敢伸手去擦,只是躬身道:“是,是,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做到。”

    他是个聪明人,小七的这番话只是点到为止,可是他却听得明明白白。

    这番话就是一个警示!

    自己这些年来在这曲池城的所作所为,太子殿下全都心中有数,他并没有当众摘了自己这顶乌纱帽,剥了自己的这身官服,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只要自己能够将这些年搜括的民脂民膏,再还之于民,造福于民,那太子殿下就将既往不究。

    而自己私自豢养铁甲军一事,太子殿下只字未提,显然也是原宥自己了。

    他一想明白了这节,登时觉得一股喜气从天而降,额头上的冷汗未消,嘴角已经忍不住翘了起来。

    不对呀!

    他刚露出笑容,笑意就凝结在嘴角。

    太子殿下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不再追究自己的两条死罪?

    他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其中原由。

    “太、太……大侠,但有所命,必不敢违!”

    他也真是个人才,在瞬间脑海中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念头,不但想明白了小七想要的是什么,而且马上给了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明白,自己现在的脑袋就挂在太子殿下的裤腰带上,只要对方翻脸无情,随便追究起来自己的哪一条罪,自己都难逃一死。

    既然太子殿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了然于胸,又向自己露出招揽的意思,那他如果不趁机抱上太子殿下的大粗腿,那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大蠢蛋!

    “我没什么吩咐,只望侯大人好自为之。”小七点到即止。

    这侯知府果然是个点头知尾的家伙,他既然向自己表了忠心,那就不妨放他一马。

    说起来这侯知府也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他虽然搜括了不少民脂民膏,但是曲池城也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生活比较富庶,至于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也已经被自己废了一双眼睛,料来他以后再也不敢做恶了。

    而这侯知府是谁的人,他心中有数。

    至于他私下训练的铁甲兵,小七也不想追究。

    正如他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支铁甲兵如果用到好处,就会是刺入敌国军队里的一把锋锐无比的尖刀!

    他正是看中了侯知府这一点,才饶了他的一条狗命。

    如果这侯知府知过不改,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那他随时可以来取他的脑袋。

    更何况,他手里攥着这侯知府的两条大罪,谅他也不敢口是心非。

    “是,是,大侠的吩咐,下官全部铭记于心,决计不敢有半点有违。”

    侯知府知道对方的意思,是想看自己之后的表现,如果自己还是墙头草,两边倒,那太子殿下对自己将再不会手下留情。

    想起自己的另一个主子,他咬了咬牙,决定还是先保住脑袋要紧。

    “今日之事,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明白了吗?”小七冷冷看他一眼。

    “明白,下官明白,如果下官敢多一句嘴,就请大侠割了下官的舌头。”侯知府信誓旦旦地道。

    “好。”小七不再多言。

    他转头对着若水道:“天色己晚,咱们是继续赶路,还是在这里留宿一夜?”

    侯知府既然知道了小七的真实身份,一看到小七对若水的神情语气,这美貌姑娘是什么人,他便马上就猜了出来,心中更是把自己的儿子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个没生眼珠子的臭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太子妃的头上来了,活该没了两颗眼珠子!

    他有心想开口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到自己府里暂住一晚,可是想到对方高高在上的身份,这张嘴巴就有些张不开来。

    “还是连夜赶路吧。”若水抬头看了一眼渐渐染红了天边的晚霞,有如鲜血一样的红,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让她不想在这曲池城里逗留下去。

    本来她准备在这里连着三天为百姓们治病,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感觉让她改变了主意。

    虽然侯知府已经向小七投诚,可是她总感觉有些心惊肉跳,像是要马上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努力想平息心中的不安,不让小七瞧出来。

    她心想,或许是因为自己有了身孕,所以才会多思多想。

    小七深深地凝视着她,她眼中的惶然没有逃过他的视线,她是在怕什么?担心什么?

    眼前人多,他不便多问,只伸手握住她的手,给了她有力的一握,用无声的语言告诉她,有自己在,不管发生了任何事情,他都会护她平安。

    若水心中稍安,对着小七微微一笑。

    “大人,大人,银票取回来了!”一匹快马奔了过来,侯知府的管家气喘吁吁地从马上滚鞍下马,将手中抱着的一只大沉香木匣双手呈给侯知府。

    侯知府伸手接过,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墨白,并没有把木匣送到小七面前,而是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墨白。

    “犬子得罪了大侠,这点银子算是犬子给大侠的赔罪之礼,请大侠笑纳。”

    侯知府的确很聪明,这银票他要是交给了小七,就等于是贿赂当朝太子,可是交给了墨白就完全不同了。

    他一眼就看出来,墨白乃是江湖人士,他送银子给墨白,还可以有一个很好听的名目,叫做“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为自己博一个爱才惜才的好名声。

    这要是传了出去,自己慧眼识英雄,仗义施财,江湖上就不知道有多少英雄好汉会来投靠自己。

    虽然这二十五万两银子对他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几乎是他十几年来宦海所得的全部,让他着实有些肉痛,但和性命与名声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用这二十五万两银子讨得太子殿下的欢心,更由此抱上了太子殿下的大粗腿,这二十五万两银子贵么?

    不贵!一点儿都不贵!

    他的眼角眉梢都开始绽开了隐隐的笑意。

    “纳便纳了,可是却不是笑纳。”

    墨白接过沉香盒,也不打开察看,他谅这侯知府也不敢捣鬼。

    他语气森严的话让侯知府心中一惊,抬眼略带不解地看着他。

    “知府大人,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可笑不出来。”墨白眼珠子一转,有些不怀好意地瞅着侯知府,口气凉凉地道:“刚才知府大人还没赶来的时候,令公子正对着我这位七兄口出狂言,像条疯狗一样的叫嚣,那污言秽语,让人不忍卒听,知府大人想不想让我复述给你听一听啊?”

    侯知府像再次被浇了盆冷水,刚刚热乎过来的心又一次冻成了冰。

    “不、不、不必了吧。”他颤声道。

    他用脚后跟也能想到,自己的儿子绝对骂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老天哪,这又是多了一条罪名。

    “可是令公子所说的话,刚才这里的所有人都亲眼听到了,就算是我不说,日后总会有人说,迟早会传到知府大人的耳朵里,在下怕知府大人到时候听闻,会忍不住大动肝火,一刀砍了令公子的脑袋,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在下是一番好意,想让知府大人提前心里有个数,嘿嘿,有个数。”

    墨白眯起眼笑了起来,那样子活脱脱像个正在往外冒坏水的白狐狸。

    “那本府就洗耳恭听,大侠请讲。”

    侯知府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

    反正他已经向太子殿下投诚,太子殿下也大度地表示不咎既往,就算他儿子之前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太子殿下也已经出手惩治过了。

    他有些搞不清楚墨白和小七之间的关系,看上去这白衣少年并不像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他对那太子妃的态度比对太子殿下还要顺和得多,这可真叫人琢磨不透。

    “你那宝贝儿子,可是管他叫……”墨白笑眯眯地一指小七,忽然压低了声音,用仅能让侯知府听到的声音道:“……龟儿子!”

    他笑得眼睛几乎都瞧不见了。

    有趣啊,真是有趣!

    他就是想瞧瞧这侯知府听了自己这句话会是个什么表情。

    “啊!”侯知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被劈得外焦里嫩。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拔出刀来,一刀劈死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畜生!该死的小畜生!

    他这就是给自己脖子上又架了一把钢刀啊,唯恐自己死得不够快!

    这小兔崽子,竟敢叫太子殿下为龟儿子,那岂不是等于在骂皇帝陛下是乌龟?

    兔崽子,小兔崽子,回府之后,他非剥了这兔崽子的皮不可!

    侯知府两道冷电一样的目光射向呆站在一旁的侯公子,侯公子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还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大侠,求大侠高抬贵手!这等掉脑袋的话,请大侠看在……的面子上,就此忘掉吧?”侯知府指了指墨白手中的沉香盒子,小声求道。

    他不明白墨白提起此事的用意,以为墨白是嫌银子少,想要再勒索一些,可他真的拿不出更多的银子来了。

    “忘掉?我自然是可以忘掉,知府大人这样的大方,送了我这样一份厚礼,我怎么会做对不住知府大人的事呢?只是,我可以不说,但是在场的这些人,他们也和在下一样,听得清清楚楚,知府大人是不是也要想个法子,让他们通通忘掉令公子所说的话呢?”

    墨白伸手对着远远围观的百姓们一指。

    “大侠的意思是……”侯知府目光扫过那群百姓,眼神中透出一丝犹豫,这群百姓足有千人之众,听这少年的口吻,竟像是要让自己杀人灭口的意思?

    他虽然趋炎附势,搜括起民脂民膏的手段狠了点,可是让他一下子灭了这么多百姓的口,这等血腥残忍的事情他还做不太出来。

    否则他刚才就会不顾铁甲军的性命,和小七等人拼个鱼死网破了。

    “墨……那个什么白,你、你好狠的心!这种没有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来?你还是不是人啊!”

    说话的是一直静静聆听的唐绛儿,她也听明白了墨白的意思,不由气堵胸塞,脸上变色,一脸怒色地指向墨白。

    本来她一直称呼墨白为大侠,这会儿听他居然给侯知府出了这么个心狠手辣、断子绝孙的坏主意,她几乎想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

    这样的人算什么狗屁大侠,我呸!

    “丑丫头,你给我闭嘴!”墨白拧眉对她怒斥道。

    他对她从来就没有好脸色,长得丑就罢了,还动不动就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嘴脸来教训他,她算是老几啊!

    “你能做出这等天怒人愤的事情来,你还怕别人说吗?你能让我闭上嘴,可是你能堵得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唐绛儿一点也不害怕墨白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她吸了口气,继续义正辞言地说下去:“书上说,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你的所作所为哪里配称得上一声大侠,你……”

    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光张嘴却出不了声。

    “哼,听乌鸦叫,耽误老子种豆子!”墨白哼了一声,满意地收回点了唐绛儿哑穴的手,这个丑女人要是再继续给他讲大道理,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变疯掉。

    他转过脸来看向侯知府:“知府大人,我的意思,你的明白?”

    “大侠的意思是……”侯知府不确定地看着墨白,伸手做了个斩的手势。

    “笨蛋!蠢!和那丑女人一样的蠢!”

    墨白一个没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然后看着侯知府变得尴尬的脸色,他才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但他肆意率性惯了,哪里会考虑到别人的心境和脸色。

    “本大侠看起来会是那种心狠手辣、斩草除根的人吗?”墨白哼了一声,狠狠白了唐绛儿一眼,然后转过头来,看向侯知府。

    “知府大人,你想要封住他们的嘴巴,并不是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百姓们都是懂得感恩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全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知府大人以后能够恩泽于民,百姓们自然会为他们的青天大人守口如瓶,你大可不必担心。”

    侯知府顿时松了一口气,仔细一想,这白衣少年说得极有道理。

    原来,他的这番话就是在点醒自己,让自己收买民心,而且也是在警告自己,不得做出心狠手辣、杀人灭口的事来。

    “是,大侠所言,本府懂了。”侯知府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

    没想到这一场干戈最后的结果是化为玉帛,这真是上上大吉。

    墨白的这番话,就让小七和若水都暗自点头称赞。

    他们本来正在担心这侯知府会不会两面三刀,等自己几人离开之后,就拿在场的这些百姓出气,可是被墨白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股隐患尽数解除,这墨白的口才不但了得,想法更是周全。

    “侯大人懂了就好,请知府大人帮我们准备三匹好马,我们要离开这里,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墨白的心里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不愿意在这里多加逗留。

    他怀里抱着沉香木匣子,有了银子在哪里不能落脚休息,这曲池城,也不是什么能够逍遥快活的好地方。

    “三匹?”侯知府奇怪地问了一句,对方明明是四人,却只要三匹马?

    “是三匹。”墨白硬梆梆地道,看都不看唐绛儿一眼。

    他已经决定不带她上路,这丑女人,手无缚鸡之力,却是满嘴的大道理,长得丑不说,说话还的波的波的让人烦,如果整天听她在耳边絮叨,墨白担心自己会一个控制不住,出手扼死了她。

    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他们已经把她从那个山寨里救了出来,再带到这繁华如锦的曲江城里,也算是仁至义尽,对得起她了。

    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道理他听都没听过,就算听过,他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

    这个麻烦的大包袱,他不乐意背了!

    谁要是乐意,谁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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