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的冷声开口:“你们是想咒死本宫?”
先扣个死罪的帽子下去,不怕神婆不为了保命而招供。
“不!不是的皇后娘娘!西王母石是圣石,不能伤人,只能渡人免于劫难!老奴万没有伤害娘娘的心思!”
果不其然,神婆顿时乱了阵脚。
顾笙淡笑一声,转身坐上贵妃椅,端起茶盏:“那,是你们西疆公主想顶替本宫,坐上凤椅?”
见神婆期期艾艾的低头不答话,顾笙厉声一喝:“说!”
神婆“嘭”的一声以头触地:“娘娘明鉴,公主是过分仰慕圣上,失了魂,这才做出糊涂事!
西王母石如今已经失去了力量,今日之事,娘娘就算没察觉,也不会造成任何后果!”
——“既然是神石,为何会平白失去力量,你是想让本宫掉以轻心?”
——“真的已经失去了力量!老奴若是没有推断错,神石已经被公主发动过一次,一旦乾坤扭转,神石至少间隔七百年才能够恢复神力!”
原来那石头已经废了,顾笙松了一口气。
料想自己重活一世,必然跟阿娜尔前世开启神石之力有关。
可为什么这一世,只有她一个人带着前世的记忆?
她不敢贸然向神婆打探,只得委婉的询问:“你说,那石头不能害人,只能渡人,且能让乾坤扭转?”
“是的,娘娘。”
“阿娜尔前世为何而开启神石?”
“老奴无从得知。”
“欺瞒本宫,对你没有好处,对阿娜尔更没好处。”
神婆神色迟疑的开口:“老奴不敢,命盘改动前发生的事情,只有那个新的衔接命格可能会知道。”
顾笙心中一惊,这所谓的衔接命格说的应该就是她,“什么是衔接命格?”
“就是为了实现公主心愿,被神石任命的索引人。”
“胡说!”
顾笙蹙眉,怎么会是公主的心愿?
阿娜尔前世跟她并不相识,又怎么可能许愿让她与江沉月相爱?
根据梦中数次的守候期待与绝望嫉妒,顾笙猜测,最大的可能,是阿娜尔不堪忍受九殿下前世的风流作风,这才许愿要江沉月一心一意对她。
可这个“她”,为什么会变成自己?
顾笙看得出那老神婆还藏着秘密,她急于求知,只得开口道:“你若是被转送宗人府审问,是否还有命活着出来,就未可知了。”
神婆立即俯身磕头:“求皇后娘娘开恩,老奴知无不言。”
“那就告诉我,阿娜尔前世究竟许了什么愿。”
神婆沉默良久,压低嗓音道:“请娘娘先恕公主与老奴死罪。”
顾笙点头:“只要你如实相告,我就答应你。”
“可否借一步说话?娘娘恐怕不希望一些事情泄露。”
顾笙心头一紧,上下打量这个枯瘦的老婆婆,想来她也不至于有胆量伤害自己,便吩咐侍从退出隔间,守在门外。
神婆仍旧跪在原地,等人都退出屋外,才沉声开口:“恕老奴直言,娘娘该就是那位衔接命格的索引之人罢?”
顾笙本能想要否认,可犹豫片刻,若不坦诚相对,想必这神婆也没法派得上用场。
沉默须臾,她冷冷道:“敢传出去,你就活不成了。”
神婆颔首道:“老奴不敢,只是想请娘娘配合。老奴可以从您的睡梦中,牵引出神石开启时,接受的任务。”
顾笙微蹙起眉:“你让我当着你的面入睡?”
神婆:“梦境只有您能看得见,您若是不放心,牵引过程中可以派人随时看守老奴。
您是大夏的皇后,深受皇宠,出任何闪失,非但老奴无力承担,于整个西疆都是无可挽回的灾难。
公主只是一时孩子心性,将神石与老奴接来京城,如今神石已开,毫无回旋的余地,老奴绝不会冒任何风险。”
顾笙答应了。
她必须知道阿娜尔前世究竟许下了什么愿望,以免自己的未来因此而产生变数。
但她对那个神婆不放心。
性命攸关,交给侍女不放心,交给亲卫也不放心。
顾笙躺在床榻上,最终的决定很豪迈,她把当今的皇帝请来床边,给自己当护卫。
被超品皇爵一双充斥疑惑与警惕的浅瞳盯着,神婆心道真是见了鬼了,这皇后究竟是有多得宠……
好在牵引没有危险,只是引一场梦境。
因为被盯得紧张,神婆打着摆子重复了三次,终于将皇后引入黑甜乡。
**
顾笙站在瓢泼大雨中,眼前的大殿很眼熟,四周都挂着被与打湿的白色绸缎。
脑子有些混沌,身体本能的走向前,推开殿门,殿内灯火昏暗,阴冷潮湿。
顾笙一步步向前,终于走到大殿的尽头,愕然看见了一口棺椁,停放在殿前。
耳边隐约传来嘶哑的哽咽,让她莫名心疼的啜泣声。
循着哭声望过去,一个身影蜷在棺椁旁,一手捂着双眼,哽咽的重复:“儿臣无能…儿臣无能……”
“殿下?殿下!”顾笙认出了那个憔悴的身影,急忙迈腿想上前安抚,眼前的画面却渐渐黯淡下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看见蜷在棺椁旁的江沉月松开手,露出哭红的双眼,起身抚摸棺椁的边缘,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
那是……尤贵妃的棺椁?
接下来画面转得很快,眼前每一幕都是江沉月陷在愧疚中的消沉神色。
愧疚与伤痛仿佛经年累月,永远都无法愈合。
——
梦的尽头,顾笙看见阿娜尔站在祭坛前,面无表情的对神婆开口,“我要贵妃娘娘活过来,让陛下不再内疚。”
神婆施术前,抬起头,浑浊的眼瞳看向阿娜尔:“皇后娘娘,命盘一旦扭转,您也会受到牵连。”
“不管,只要尤贵妃回来,我还陪在陛下身边就成。”
神婆迟疑许久,还是提醒道:“娘娘,您未必能留在陛下身边。”
阿娜尔顿时满面怒火,上前推翻祭坛上的兽首,咆哮道:“不行!那不作了!”
转身就朝殿外跑,走了好远,阿娜尔忽然顿住脚,脑中浮现起江沉月悲伤的神色。
脚像是灌了铅,再也迈不动,许久,阿娜尔转过身,僵硬的往回走,眼泪疯似得往下掉。
回到祭坛前,抬起袖子,囫囵抹掉鼻涕和眼泪,弯身把兽头捧回桌案上,嗓音颤抖的哽咽:“让你作…你就作,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陛下不会……不会不要我的,我这么好的媳妇儿,去哪里找?”
眼睛被泪水模糊,她扭头不敢看神婆:“开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