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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的耳鸣声还没有停下,女官接下来的话,一句都没有听清。
女官见状急忙吩咐侍婢:“扶殿下出去歇着罢。”
江沉月勉强支开侍婢,一张惨白的小脸,虚弱的看着女官,一字一顿的警告:“孤只这一个王妃,孩子生不出来就不要了,人你得给孤保着。”
女官怔怔望着这位往日意气风发的超品皇爵——
那双淡金的眼眸中泪光闪烁,桃花瓣似得微微敛起,没了往日那般不好惹的气势。
那样子惹人怜,与其说是警告,更像是无助的乞求。
乞求她保住自己唯一的爱妻。
不过,“生不出来就不要了”叫什么话?不要了也得生出来再说啊……
女官实在对没见过世面的小皇爵无言以对,只得使出必杀技,招呼九殿下过来瞧:“殿下不必多虑,王妃的身子好着呢,生育时,下头跟往日有别,不信您过来瞧瞧,都开了六指了。”
江沉月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懵懵懂懂的顺着女官的指示走到稳婆身旁,眼睁睁瞧着稳婆掀起绒毯的一角……
亲眼看到“开了六指”的画面,江沉月霎那间仿佛被雷活劈了八百回,耳朵里嗡的一声巨响!
女官终于一举吓懵了超品皇爵,笑眯眯瞧着九殿下一个激灵,险些双膝跪地,她立即招呼侍婢将殿下抬出去歇息。
总算摆脱了一位没经验又瞎聒噪的准阿涅。
屋里只剩下顾笙撕心裂肺的哭喊,阵痛开始变得频繁。
每一刻都无数次怀疑自己会这么痛死过去,让孩子安然出世的决心,又不断的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女官让她在宫缩的间隙不要浪费力气哭泣。
顾笙睁开哭红的双眼时,发现九殿下已经不在床边了。
她竟然没感到失望,反而,那个让她软弱的身影不在了,一股坚强的责任心取代了委屈与依赖。
她捏紧床褥,冷静的照着女官的指示,有规律的吸气吐气。
临近宫口全开时,宫缩的阵痛频繁,一次次剧痛让她生不如死。
慢无尽头的痛苦终于在稳婆一声激动的“十指了!”中舒缓下来。
女官镇定的指导:“恭喜娘娘,孩子快出来了,一会儿头一次疼起来时不要喊出来,感觉下头收缩的时候深吸一口气,闭紧嘴巴不要呼吸,跟着收缩的方向,向下使力!”
顾笙的双手几乎将床褥撕裂,浑身的汗水像是被从水里刚捞出来,经历十多回宫缩,忽然听见稳婆大喊道:“要出来了!娘娘张嘴!呼气!”
一旁女官立即跟着她一起呼气,影响她跟上自己的频率。
在疼痛达到巅峰的瞬间,顾笙还是本能的死死闭起眼,一旁女官急忙用力捏住她下颌,“娘娘!张嘴!张嘴!不要咬牙!”
胎儿脑袋要出来的时候必须不断哈气,一鼓作气容易撕裂产道口。
顾笙临产前日日听女官教导,到了这一刻却身不由己,她疼得只剩下本能。
耳边女官的嗓音变得模糊,一片混沌之中,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响彻云霄!
“生了!生了!是个小郡主!”
那身啼哭天籁一般,扫去了顾笙所有的疼痛,满心瞬间只剩下柔软的幸福。
浑身的体力就像被凿了个缺口,瞬间流失殆尽。
她微微睁开眼,看向那一团小小的身体,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擦拭包裹起来。
呜哇呜哇的啼哭声,让她本能的想将小家伙拢进怀里。
眼前光线渐渐暗淡下去,终于,还是没了意识。
仿佛能听见暖风拂过发丝的声音,心都变得柔软又轻盈。
顾笙从熟睡中渐渐转醒,有温暖均匀的呼吸擦过面庞,滑进脖梗。
转过头,天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子洒满了卧房,斑驳的树影投落在地板上,随风轻轻的晃动。
枕边那双浅瞳也微眯起来,笑了。
“孩子……”
“孩子很好,在奶娘屋里,累就再睡会儿。”
顾笙眨巴着眼睛盯着小人渣,怯怯的开口:“我听见她们说,是个女孩儿?”
九殿下知道她想问什么,抬手将她脸颊的碎发拨到耳后,“对,女孩儿,很健康的小硕君,小嘴像你,品级还没鉴出来。”
顾笙呼了口气,像是早就有了感应,她从前就想生个小君贵,安静又乖巧,还不用经历开蒙时的煎熬。
头一胎,倒算是圆了她从前的心愿。
可如今说是一点不失落也不可能,因为她的身份不同了,生下的君贵,就是未来的硕君,也许得送去天涯海角与他国和亲,与她永别,光是想想就心酸。
见笨伴读神色落寞,九殿下立即吩咐门外侍婢抱来孩子,并回头对顾笙嘱咐:“一会儿瞧见孩子你先别着急,稳婆说,刚生出来的孩子都这样,大点会好看很多。”
顾笙愣了愣,稳婆干嘛这么说?
她脑袋瓜一转,终于领会了小人渣话中的含义,顿时火冒三丈!
“殿下!您刚是不是嫌孩子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