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晗的更衣隔间就在隔壁,廊庑中空无一人,顾笙碎步走至一扇双交四椀菱花窗台前。
想起当日争执时的不愉快,顾笙不免有些退怯,停在窗前酝酿了片刻,才提起精神,踱到门帘前,小声通报:“殿下,笙儿来给您请安。”
屋里稍稍顿了片刻,很快传来一声温柔的“快进来”。
见顾笙打帘子逶迤走进门,江晗挥退侍者迎上去,笑道:“我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
顾笙脸上没有笑意,她不想让江晗觉得自己对夺位的事情已经妥协,只得板着脸,语气疏远的开口道:“笙儿不敢,今日也是特意来瞧瞧殿下伤势如何,昨日的射箭比试殿下都强撑过去了,今儿又轮上摔角和赛马,不知殿下是否依旧坚持参与?”
江晗被她这故意疏远又忍不住关心的态度逗笑了,故意仰头叹息道:“哎,若是有个王妃心疼本王,连着昨日那两项,都不参与也是无妨。”
顾笙自然听出她话中的调笑讨好之意,仍旧一脸严肃的回答道:“想讨个王妃又有何难?还不都看殿下是否有那份诚意。”
江晗不想把话题再扯到那件事儿上头,便偏身请顾笙落座吃茶。
顾笙推辞了邀请,只说:“九殿下那头还等着我伺候,该劝的话,笙儿已经说完了,望殿下珍惜自个儿的身子。”
江晗见她还在闹脾气,只得凑上前低声解释道:“今天这两场比试,已经上了名册,不能退出了,否则我的名次会被排在最后,明儿个的比试我会提前派人辞去,成吗?”
顾笙垂着双眸,想了想也别无他法,只好点点头告辞。
“我送你出门?”江晗还想温存一番,也被顾笙婉拒了。
顾笙掀起门帘子跨出门槛儿,余光看见一袭黛蓝色劲装的身影,背靠在门边,长长的双腿微微向前舒展交叠,双手垂在两侧,脑袋也耷拉着。
顾笙心不在焉,本想绕过那身影往回走,身体却感应到某种熟悉的气息,逼得她警惕的侧头瞧了一眼,顿时惊得倒抽一口冷气,碎步后退!
“殿下?”顾笙很快恢复镇定,疑惑道:“您怎么在这儿?”
江沉月直起身子,却没抬头,无精打采的注视着地面,低声道:“这问题该孤来问你。”
顾笙发觉九殿下情绪不好,她怕殃及江晗,只得步步后退,直至廊庑另一头。
脑子里风车似的转,还没想出个由头,就听对面先开口道:“你不是已经拒婚了么?”
顾笙一愣,抬眼瞧向九殿下,吃惊道:“您知道这事儿?”
“孤不应该知道?”江沉月抬眼看向她,迈开长腿跟随顾笙后退的脚步,步步靠近,倒像是顾笙被九殿下逼退一般。
顾笙有些心虚,她不过闲暇时来给二殿下请个安,小人渣这阴阳怪气的口气,是在跟谁置气?
顾笙抬眼迎向那双气势汹汹的浅瞳——
廊庑下灯火暗淡,长长的睫羽将那双浅瞳映得深邃无比,专注中带着丝愠怒。
恍惚间,顾笙发觉这小家伙的身高竟然已经窜得比她高出半头,她平视时,刚好对着九殿下挺翘的鼻尖,入眼的,是下颌美好的弧度,肤若凝脂。
后背忽被一顶,触感生硬,顾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退至墙根,回过神,她迎着九殿下的目光,答道:“殿下自然没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儿。”
“那么,”很近的距离,江沉月站定在她跟前,偏着脑袋贴近她耳畔,冷声道:“你下回再来问候二姐前,就先向孤禀报一声。”
这语气中的愤怒无可藏匿,顾笙瞳孔皱缩,怔怔对视九殿下。
许久,顾笙才应声允诺,为化解九殿下的怒火,她开始胡编乱造的解释自己来给江晗请安的原因。
江沉月双唇紧抿,目光锋利的看着滔滔不绝的顾笙,头一回感到心乱如麻。
无从发作。
即使玉儿也同意顾笙的所有权是自己的,九殿下却无法当面用那样自欺欺人的理由,约束顾笙。
伴读就是伴读,九殿下是她的主子,却不代表可以随意占有她,再如何寻找借口,始终上不了台面。
顾笙并不是任皇室摆布的储秀宫君贵,她是自由的。
直到顾笙尴尬的解释完毕,九殿下依旧没有出声。
顷刻后,九殿下一言不发的漠然转身,朝自己的隔间走去,顾笙立刻乖乖跟上小人渣,心中仍在打鼓——
她愈发意识到,九殿下的占有欲太强,用顺手的奴才从不肯更换,就像玉儿,到了年纪也不准放出宫,现在恐怕就成了终生的宫女。
这样霸道的性格,很可能导致自己递交的辞呈,也会被一口否决。
江晗如今贵为宣王,动起真格的尚且拗不过小人渣,顾笙对九殿下,就更是蚂蚁胳膊拧不过大象腿了。
顾笙心中不安,实在不想辞掉差事时,还得让江晗出面,可如果只说开蒙避讳,又有点儿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
想倒贴做妾的君贵满京城都是,九殿下如何就能对她一个伴读瞧上眼?
一路忐忑不安中,到了隔间门帘前,小人渣陡然停下脚步,顾笙一不留神,就撞上了九殿下后背!
她忙不迭连连后退、声声告罪!这家伙走得好好的,突然停下作什么!
九殿下侧头看向顾笙,面色到没有不悦,反而略显出些兴致,像是在打量某个新奇的小玩意儿,尝试性对顾笙开口道:“孤送你进门?”
顾笙:“……”
这音调口气……怎么跟江晗刚刚那句“我送你出门”这么相似呢?
难道就是为这事儿突然停步?
九殿下这是要跟自家皇姐学习对君贵的举止风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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