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是那样的冰冷。如果不是有着微弱的呼吸,舞灵甚至要认为,面前的这个紫衣少年,不过是个死去多时,但保持得十分完好的尸体了。
淇水却告诉她,他的师兄,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他们都管师兄叫做“冰雕”。并不只是因为他的个性,同时也是因为他的体温。他每次一回到他和师兄共同居住的屋子时,都觉得冷得如同冰窖。
舞灵听了他的话,虽然还是有一点在意,可是不知为何,就想到了当年寒幽对她说,当随便探听他人的秘密时,自己也要随着他共同坠入黑暗了。就专心地为他疗伤而已。
在使用治疗术的时候,她的眼泪却落了下来。
这个技能,她真正能用上的时候,实在是少之又少。到她现在的人生为止,她所用过治疗术的次数,扳着手指头,都能够查得过来。如果有十次的话,倒有九次半,是为了那个自称蓝灵狐族的魔用的。
他不知为何,总是带着一身的伤出现在她的面前。甚至有一次差点连性命都丢掉了,若不是自己启用了芒星盘的力量,他一定早已经死了。今天又如何会如此的嚣张,如此的轻贱性命。
她拼死救的人,她所爱着的人,她的执念,却试图伤她。
却还是这个陌生人,不在乎自己受伤,死亡,救她。
她虽然并没说出来,可是,她对幽朔的情感,近乎是恐惧。只有他现在紧闭着双眼,她才敢看他的脸。
她曾听过哥哥和寒幽提及过,这世上有一种情感,叫做一见钟情。
人群中轻轻的擦肩,就付出所有的一切去追求。
这不就像是偶然在街市上瞥见了精致的椟匣,蓦然惊艳,不惜倾家荡产。却没有思考过,这椟匣之中,是否有着与他所付出的代价相衬的价值。
她一边认为这不过都是故事,不可能存在,是她想多了;一边连头都不敢回转,去面对背后眸子淡淡的温柔。
她的心早就被诡异的惶与疑惑充满,何况,她从来没有找到放弃寒幽的理由。
但现在他身上的这些难以愈合的伤口,实在是容不得,这心境早已不复当年天真的舞灵再逃避了。
她不断加强着治愈术的强度,只是勉勉强强止住他的血,他的伤口却无法结痂,更不用说脱落了。
真不知道寒幽用的是什么招数,弄出这样奇怪的伤势。
这些,原本都该是她的伤。
伤痕的深度,让人战栗。每一道,都可以感到寒幽的疯狂和冷幽朔不在意自身生死的坚强。
她有些为冷幽朔感到可惜。
若他碰到的,是另外的一个安静恬然的女孩,那么,他用这一刻真心,不用受到任何的伤害,大概也可以收获一颗真心吧。
可是,他现在的伤痕累累,偏偏是为了她。
这个为了防止他赢过寒幽,而在之前的治疗中留了一手;在看到他倒下的时候,兀自先放下心来的人。
她不由得有些悲哀了。
怪不得在冥界的时候,那个打着灯笼的小鬼说,他听人境的故事都要听腻了。还真是奇妙,每一段命运看起来不同,却都隐隐有着相似之处。求得,求不得,都不知道,是何时安排好的命格。
不过,幽朔,他一定会比自己幸运。
她早已决定,萍水的短短缘分,等他醒来后,在他还未曾与她开始的时候,立时斩断这份牵绊。让他这份突来的热情,倏然冷却下来。一个没有她参与的,普通凡人未来,是她能还给他,最好的礼物了。
耗费了舞灵许多的法力,幽朔身上的伤并未见好。
就算是多年未使用,这退步的程度,还是让她有点吃惊。
所幸幽朔的出入之息愈加平稳,才略略使她安心一些。
她想把候在门外的淇水等人唤进来,可是叫着他们的名字,不见有反应。她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无一人。
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
忽然传入耳中几声清脆的银铃响声,她循声看去,却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随着这几声银铃响,紫得发黑的秀发披散下来,长短竟变得参差不齐;手上裂开了很多的血口子,她用手按了按,一点也不疼——只不过是一些紧贴在皮肤之上的,看起来很像是伤口的幻影。
她念了很多不同的口诀,想要解除这幻术,可是就是无法消散分毫。反使它们凸了起来,触感也和真正的伤疤一般了。
身后传来了轻轻的咳嗽声。她急忙转过身去,正好对上了冷幽朔还有些迷离的眼。
断发,血痕,和有些开裂的红色衣装。他看她那有些狼狈的样子,生出了一丝怜惜。
她忽然就想起了——当年寒幽把自己从阳炎藏剑中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副惨状。
他虚弱,却依然淡然的声音平添了微微的喜悦:“是你救了我罢。”
幽朔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所以他根本就没给舞灵回答的机会,可她还是尝试着想要辩解,免得他误会些什么:“我……没有……不是我……”
她说话变得支支吾吾,原本是想要向他解释清事情的真实状况。可是她一开口,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样含含糊糊的话,倒显得她欲盖弥彰。
她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自己都听不懂的话以后,道:“总之事情是这样的,你明白了吗?”
舞灵忍不住心道:这要是能明白才出鬼了吧。
想不到冷幽朔居然“嗯”了一声。舞灵的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佩服之余有一点庆幸,她吐出一口气,拍着胸口轻轻笑道:“你这意思……敢情是懂了?”
冷幽朔点点头,“是啊,你救了我,可又不想承认,是这样吧?好了,我知道了,我就当不是你救的我好了。”
她听到他的话,差点当场摔在地上。这不还是什么都没搞清楚么……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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