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的参选制度会分为四次,第一次是确认候选名单,也就是今天开会的主要目的。
第二次则是通过内部调令淘汰至只剩下两人候选者。
第三次则是确认最后的执行长花落谁家。
最后一次则是考核执行长的能力。
按照女皇的要求,今天召开的发布会会依循曾经的制度,先行确认愿意参选的名单。
只是,原本胜券在握的裴绮看见莫家、顾家、薛家三大家族同时报上来的人名时愕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干练的妆容微不可察的敛起道道折痕,如果不是灯光此时正打在屏幕上,只怕咱们女皇面上那精彩纷呈的妆容也能成为今日不可多得的头条画面。
当然当名字报上之后,除了裴绮面上一副吞了翔有苦无法说的表情外,还有一人脸色渐渐涨红最后一片黝黑。
莫誉毅诧异的瞪着笑而不语的三家家主,视线焦距最终落在与顾瑾易并排而坐的自家大哥身上。
莫誉泽察觉到对方的打量神色,毫不避讳的侧过身与之对视。
莫誉毅咬牙切齿,拳头紧握成拳,几乎离他最近的薛老仿佛都听见了他指骨间那磨合的响动。
女皇面部表情有些僵硬,喘了喘气,隐忍下心口的不安,问道:“这顾家和薛家是什么意思?打算让贤退出这次选举?”
顾老不假思索道:“权衡利弊,虽说这位置确实很诱人,但为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位子搅得咱们平静的京城风云突变也是祸害,既然如此,我们便不争不抢,有能者居之自然更好。”
“可是顾瑾易将军完全有那个资本一较高低。”裴绮从位上走下,刻意的压低声音,“我们需要紧急召开一场会议,请各位媒体稍等片刻。”
裴绮先行走出大堂,众人见状,也不得不选择中途退场。
会堂后的休息室内,裴绮站在窗前,背对着所有随后而至的大将军们,平复好面上的喜怒,转过身,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道:“各位请坐。”
“女皇的意思无非是让我们再考虑考虑,这事我们几家已经商量好了,没有什么可继续考虑的。”顾老直言道。
裴绮命人泡上几杯咖啡,心平气和道:“这一次重启执行长,也是经过我深思熟虑过后才下达的指令,毕竟这个位置至关重要,不可马虎行事,且不说现在莫誉毅少将军已经退下来了,再者在莫大少和顾大少面前,他的份量也不够。”
“我倒觉得这事挺靠谱的。”薛老放下咖啡杯,从椅子上站起来,率先走出那间休息室。
裴绮眉头微蹙,这是什么意思?
她还未反应过来,刚刚还齐聚一堂的几人已经纷纷离席,好似对于她的话全然的充耳不闻。
裴绮紧了紧手里的拳头,拿出手机按下电话号码。
“我都知道了。”男低音从听筒内传出。
裴绮捏了捏鼻梁,“他们是故意的。”
“只要那个位置不是顾大少或者莫大少坐,军心便会一如既往。”
“那该怎么办?陈老对付一个莫老都是困难重重,现在再加上顾家和薛家,只怕还未出师就先战败了。”
男人顿了顿,再道:“这事还不一定。”
裴绮不明白对方的言外之意,本打算追问,电话已经被强行挂断。
江鎏站在走廊一头,手里的香烟寥寥的飘散着烟雾,他兴致高昂的望着走廊另一头正在争吵着的两人。
莫誉泽将忿忿不平准备离开的莫誉毅给堵在墙角,语气中较为三分威赫,他道:“现在你想退出已经来不及了。”
“我什么时候同意参加了?”莫誉毅咬牙道。
莫誉泽面色依旧不急不躁,回复道:“我们别无选择。”
“别逼我出狠手。”莫誉毅捏紧拳头,“你应该知道我一旦恢复好了就会带她离开这个是非的地方,你现在闹出这种事,是想看到我言而无信?”
“风波过后,你若想抽身而出,我们不会拦着你。”莫誉泽道。
莫誉毅冷冷一哼,“你以为事到临头,我还能想退就退?更何况有你在,有顾瑾易那只狐狸在,还有薛聿那只小狐狸也在,为什么要把这屎盆子扣我头上?”
“你比我们更合适。”
“胡说八道。”莫誉毅吼道,“我现在一个半残半废的人,有什么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你是承认你现在毫无用处?”莫誉泽抬了抬头,解开脖子上的领带,松了松西装扣子,严肃道:“老二,不论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是什么,你还记得我们从军时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那些话我不想听。”
“莫家男儿,虽死犹荣,可以流血,可以流泪,独独不可言败,父亲是老了扛不起枪了才退下,小叔呢?腿断了,他仍旧不言弃,他没有想过退吗?婶婶没有希望他退吗?她不是不想,而是就如我们肩膀上的那些辉煌,只有穿上时,它才能熠熠生辉,把它封在衣橱里,它只会变成一道装饰品。”
“……”
“你说你要退,你问过小苏没有,她有想过你退出吗?”
“大哥,你娶了池小姐,你有想过为她退出吗?”
莫誉泽语塞,他想过吗?女人与军营不能化为一条等号,他想和她白头到老,但他并不觉得结婚是他徐选择退出的借口。
“也许池小姐从来不会要求你什么,但苏苏不同,她的过去没有池宛的那么幸福,我要给她的是一个能看见希望的未来,而不是一个处处荆棘走一步也要反复思忖的路途。”
“二弟,你应该清楚我们是别无选择才会拉上你,我知道你的顾虑,也知晓你的担忧,的确如你所讲,京城这个地儿四面楚歌,比不了S市的逍遥自在,可是,你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莫誉泽软下了语气,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莫誉毅由内而外的抵触心理,他不会同意了。
莫誉毅未有停留,毅然决然的朝着电梯的方向大步走去。
莫誉泽没有再过多的阻拦,闭了闭眼,任凭电梯的开启与合上。
江鎏看完一场好戏,扔掉手里那支只燃烧了半截的香烟,径直走回大礼堂。
会堂中各方记者小声的嘀咕着,这种情况还真是闻所未闻。
莫老瞧着独自一人回来的莫誉泽,慌乱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急忙道:“老二呢?”
莫誉泽微微摇了摇头,“他执意如此,我拦不住。”
顾瑾易啧啧嘴,“还真是倔脾气一上来,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裴绮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下意识的往着那个已经没有了主人的空位看了数眼子,脸上是未曾刻意隐下的得意笑容。
秘书长得到指示,将主屏切回在场目前权位最高的女皇大人。
裴绮拉了拉话筒,和颜悦色的莞尔一笑,“很荣幸本次会议能够受到如此大的关注度,刚刚的一点小插曲让各位久等了,现在开始进行第一轮投票,请候选者上台开场致辞。”
陈老作为德高望重的老一辈军人,自然是备受瞩目,他也没有辜负这些年的丰功伟绩,从当年的改革开放文字狱开始讲到前些年的基地大迁徙,可谓是声情并茂,将自己过往所有的功绩夸大其词说的天花乱坠。
至于另外几位竞争者,自然而然在陈老的眼里无足轻重,只要这个时候顾莫两家别再跳出来搅局,他倒是觉得突然离席的莫二少给了他一个最好的机会。
只是陈老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绽放,莫誉毅的身影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莫誉毅去而复返,径直走上会堂正中心位置,比邻着高高在上的女皇大人,他毫无怯弱的拿过话筒,就只说了一句话:“我没有陈老的那些让人震惊的过往,我只有一个强处,我还年轻。”
言罢,陈老脸上的表情甚是让人啼笑皆非。
裴绮见他高调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大惊失色般从椅子上站起来,顾及着周围闪烁不断的镁光灯,她隐忍着体内正在凝聚的彷徨,恢复镇定,尽力的挤出一抹和煦的微笑,“莫二少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三家联保,我作为这其中的主角缺席可就是闹人笑话了。”莫誉毅目光深邃的落在女人皮笑肉不笑那尴尬的脸上。
裴绮点了点头,“莫二少说的没错,什么事都得以大局为重。”
“面也露了,话也说了,接下来的流程不需要我了吧。”莫誉毅依旧是那副懒散的当众挥了挥手,对于身后满是质疑的眼神全然的视若无睹,自顾自的朝着会堂出口走出。
莫誉泽情不自禁的扬唇一笑,当自家二弟路过自己身边时,他没有说出声音,形似对口般吐了两个字:谢谢。
莫誉毅痞痞道:“别说的我多么的大无畏,我不过就是不想让那群人得意罢了,妄图伤害我家苏苏,我如果让他们称心如意了,倒显得我多么大方似的。”
莫誉泽本打算说什么,却又听他继续开口说道。
莫誉毅狡黠的露出一口大白牙,笑意盎然道:“更何况坐上了你们这群人的顶头上司,你说我该怎么让你们偿还如此算计我的这个仇呢?”
莫誉泽神色一凛,以莫誉毅睚眦必报的性子,只怕他还真会耿耿于怀。
莫誉毅笑意更深,再道:“亲兄弟明算账,大哥,我挺期待你以后见到我行军礼称呼一声领导时的模样,你放心,我会一视同仁的。”
……
没有收到邀请函的记者从现场曝光的图片中一一分析,自然会写的比之里面亲眼目睹的媒体商们还激昂。
首先是画面中陈家的坐席,以往如此大的盛会,陈家作为京城的名门望族当然有那个份量坐在宾客第一排位置。
可是上面特意安排座位的人很是巧妙的避开了陈家与莫家之间的尴尬,将陈家的坐席安排在了右侧。
从古至今,左为尊,在会堂左边第一位置的则是毋庸置疑的当天盛会最为矜贵之人。
而现在的局势则是不能得罪其余任何一个家族,因此秘书协会将第一位置空下来,言外之意便是说这是留给未来的执行长。
而关于陈家被安排在了右侧第一位,其中的寓意自然不言而喻。
记者再添油加醋一副不怕天下大乱的趋势继续造势着,仿佛觉得现在的京城世家还没有彻底的闹作起来。
“啪。”陈老怒不可遏的摔下杯子,他绕着书房来回踱步。
陈夫人站在一旁倒是无话可说,静静的等待他停下那越走越急的步伐。
“没想到莫家和顾家倒真是看得开,把这么重要的位子让给了莫誉毅那个混小子,你说如果莫誉毅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活阎王倒也就罢了,现在这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跟我争?”陈老吼道。
陈夫人蹲下身将碎片收拾好,不温不火道:“老爷您不也是不如当年硬朗了吗,这个位子又不是选的出征的大将军,而是选的出谋划策的元帅,关乎的不是能力,而是本事,莫誉毅虽说没有莫大少的功绩好,但也是出类拔萃的将军人物,说起来,倒也是让人信服的人。”
“你这是替他说话了?”陈老敛眉,“现在他们联合一气的膈应我,行,既然事已至此,我也就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
“老爷,其实您现在退出还是可以的。”陈夫人抬眸望着站的笔挺的男人身影,堵塞了几天的话最终还是脱口而出。
陈老冷冷发笑,似是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话题那般大笑起来,“你觉得我现在退出,他们还会跟我如同往日相交?”
陈夫人欲言又止,无可奈何的叹口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我还没输!”陈老一掌拍过桌子,加重语气,“就算他们三家联合,我也还有后招。”
陈夫人不明他的意思,紧张道:“老爷,您还想做什么?”
“我还能做什么,都被逼到这档口上了,我若再停滞不前,我们陈家就得被人给连根拔起赶出京城了。”
“您若再做错事,当时候就不是被赶出去那么简单了,只怕会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妇人之仁,你懂什么?”陈老掀开女人扭扭捏捏的手,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拿起桌边的外套,准备出门。
陈夫人紧跟在他身后,忙道:“您现在要出去?”
“你不用过问什么,待在家里唱你的曲,打你的牌,男人的事不用女人掺和。”言罢,陈老便头也不回的走下庭院。
陈夫人站在台阶上,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可估量的事悄然发生。
陈老骄傲了一辈子,如同他今天发表的演讲那般,他们军人是有军魂的,哪怕死,也不能投降。
陈家的专车从车库内缓慢驶出,迎着夕阳余晖驶离环山公路。
夜幕下的医院住院部,清冷的走廊上空无一人。
莫誉毅有些心虚的徘徊在病房外,他踌躇着进门之后应该实话实说,还是隐瞒下这件事。
可是聪明如秦苏,她那双慧眼几乎不用过多的猜忌便能看穿他的本质,再者这件事闹成这样,他还能随意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吗?
秦苏见其畏首畏尾的在门外耽搁的数分钟,索性自己打开门,目光如炬般瞪着显然被吓了一跳的男人。
莫誉毅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迎面上前,随意的寻了一个借口哼哼道:“今天医院的空气不错。”
秦苏自上而下的打量过他的周身,扯过他的领带将他拉进屋子。
莫誉毅靠在桌上,瞄了一眼上面摆放整齐的晚餐,笑道:“苏苏这是在等我回来一起吃吗?”
“我给你一个自己开口解释的机会。”秦苏舀了一碗汤,搅动着汤面,淡淡的汤香萦绕在屋中。
莫誉毅饿了一整天,闻到这股子味道早已是忍受不住肚子里叫唤的饥饿,他咬了咬唇,有些底气不足道:“苏苏能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
“还没有想好理由吗?”秦苏抬眸,四目相接。
莫誉毅窘迫的咧开嘴苦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想理由。”
秦苏将碗筷递上,试了试汤水的温度后觉得不烫口之后一并给他推过去,道:“前世风雨,后世尘烟,昨日辉煌,今在何方。我希望你能宠辱不惊一生安康,也希望你能顶天立地光耀门楣。”
“……”
“你不用为我放弃什么,也不用为我为难什么,既然避不开这世俗,你便要想尽办法活在当下时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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