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脸,眉目模糊然而有着那样明晰的高贵和冷漠的气质。安琪一颤,更加用力地攀附着身上的男人,仿佛攀附着洪水中唯一的一根浮木。
她了解,去惹那样一个男人,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对峙的。所以她只能去赌。没关系的。只要氏政一直在身边就好。他也,一定会一直在她身边的,对吧?
“先生,您找我?”安琪推开门没有走近房间里去,只是站在门口问着。房间没有开灯。浓浓的黑暗让人不想踏进这片危险里面去。
安琪感觉到,在黑暗中的某一个地方,那双黑如夜色的眸子正牢牢地盯着自己,带着高贵淡漠的表情,幽幽然有檀香的味道在空气中浮动。
这是战场吗?抑或是自己的刑场呢?安琪将双手交叠在身前,躬身行了一礼,再次开口:“先生,有什么吩咐吗?”“你进来。”黑暗中终于传来那个冷漠的嗓音。
“是。”安琪踏前一步,合上了身后的门扉。眼睛已经慢慢习惯了黑暗。子夜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并不明亮的月光勾勒出半张脸的线条,大部分是刚硬和冷漠的,但似乎又有一些柔软的因子在里面。
他的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遗憾、悲凉、和忧伤。那种脆弱感让人心头一动。安琪感到头发上滑下的水珠滴落在她的手背,洇出一片濡湿的感觉。
她刚刚在练功房正练到兴起,突然先生就让人传话过来,害得她赶忙回去洗澡换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来得及擦干,现在潮潮的黏在背上非常不舒服。
她微微挺直了脊背,希望衣服能够不要那么紧贴在背上。子夜看着她,眉头微乎其微地一动。
“擦干头发。”风声袭来,安琪躲都来不及躲就被一块大毛巾包住了脑袋。她的脸在毛巾后面露出一个绝望的表情:躲不开就算了,她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去拿毛巾的!
实力的差距让她感到恐惧。她想做的事情大概永远都不能成功了。交叠在腹前的双手慢慢滑下,不露痕迹地抚过大腿内侧捆绑的手枪,略略安心。安琪终于伸手握住毛巾,缓缓吸去发上的水。
“过来。”子夜不知道是不是不满她慢腾腾的动作,命令着。安琪咬住下唇,努力使自己的动作不要泄露自己的恐惧,一步一步向子夜靠过去。
她开始怨这个房间建得不够大,真恨不得那个危险的人物离自己隔得越远越好。檀香味重了,如同茧蛹一般地把她包围住。一双大手包覆住她的脑袋,轻柔地将发上的水慢慢擦干。
热气和檀香的味道缓缓地升腾出一种不容错认的暧昧。安琪吓得动都不敢动。太奇怪了,这情形。不多久,头发就擦干了。
子夜顿了一下,看着那张笼在毛巾里透出惶恐和疑惑表情的脸,轻轻抽走了毛巾。安琪看向他。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挥挥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好吧,随他高兴,她也无话可说。
再次行了礼,她后退几步才转身向门口走去。手搭上门把的时候,身后传来恢复他辨不出感情的声音:“好好待氏政,我再过几天就离开了。”
震惊之下,安琪连最后的行礼都忘了,夺门而出!他知道!他知道她的动作和计划!他是在提醒她,不用再白费心思了,他已经全部看穿!过几天就离开是不屑!
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认为她不足以当做对手!哦,是了!当时在越南时也一样有人密谋叛变,他也是很早就知道了,然而直到最后的关头、刑事责任将从个人身上转移到组织上时才将那个人揪出来,白白赚了背叛者妄图栽赃用的数百万美元的巨款!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这些小动作!
全然的恐惧之下,安琪完全忘记了早些时候的疑惑:为什么先生帮她擦头发的时候,她会觉得是氏政呢?
门内的男人看着砰然合上的门扉,却没有不悦的表情。子夜正痛苦着,悲伤得想要呐喊!太迟了!这一回,用久了的东西要被换掉了!他等不到默默完全回来了!
泽辉推开门进去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谁能够预料得到那天那个狡猾阴险又妩媚的女人会有如此失意的时候?她简直应该是时刻都像只机敏的狐,挠着爪子窥视目标。
可是现在的她看上去如此的娇弱,惹人爱怜。是的,上次她也有过类似的表情,目的是博取哥哥的同情,进而使他放松了警惕惹自己上钩。。
可是这是不同的。上次的时候,自己的危机意识在示警,尖啸着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可是这一次,她确实是完完全全地呈现着弱态。
摊在沙发上的女子,穿了一身黑色的裙,乍一看上去款式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若是仔细分辨面料,恐怕会发现只是睡衣的布料。
她散着头发,原本就小巧的脸庞显得益加得尖细,缠绕在一堆凌乱的发丝里,仿佛溺水者。她没有化妆,惨白着脸色对着刚进门的泽辉举了下酒杯算是打招呼,还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液给撒出来。
吧台那里,调酒师按照她的要求调出的一排五颜六色的鸡尾酒映照着射灯的光线,漂亮得像是一场华丽的演出;而她,就窝在那个黑色阴暗的角落里,眼神迷蒙。
泽辉微微皱眉,十分不习惯面对这样的一个她,好在他敏锐的嗅觉告诉他,空气中的酒气并不浓烈,所以她真正喝下去的酒应该并不是很多,人应该还是清醒的。
“老板。”泽辉在安琪面前站定。从上次之后他就开始叫她老板。安琪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如果你还是清醒的话,请容我报告一下这段时间以来的进度。”泽辉觉得自己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状态放松着,他甚至能够轻松地挑了一下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