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宁相不顾威严,力所能及地用最刻薄的语句谩骂沈满。最后甚至踹了沈满一脚,见她翻到在地,还不放过她。沈满躺在地上,以为自己会被宁相的那双鹿皮靴子踩烂,却没想到一个人挡在了自己跟前,他牢牢地抱住了宁相抬起来的腿,以往嬉皮笑脸的脸此刻分外严肃恳切。
“祖父,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你饶了她吧!”宁韬眼眶已经红了,“她已经无父无母,她也在尽力救二哥,甚至快要丢了性命……她只是一个弱女子,难道您真的要她为二哥死了才甘心吗?”
宁相暴怒的眼里掠过一点异色,收回脚甩了袖子,冷声道,“她是个弱女子,那你呢,你为何不保全旭儿,你甚至连他的尸首都没有带回!”
“是孙儿无能。”宁韬跪在地上,垂首。
“相爷!”宁韬的母亲赵氏也跪在了地上,求情道,“看在韬儿幼年丧父,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就饶了韬儿这次吧!”
宁相身子微微一动,沉默了良久,道,“将沈满关入柴房,其余人,都不要再扰我。”
宁韬丧父,宁相丧子,这是宁相心中的一个痛。况且,宁韬的姐姐宁缕还是当今圣上盛宠着的贵妃,宁相是不会拿宁韬如何的。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最好的结果,于是便再也没有人说话。沈满最后是被两个粗使婆子带下去的,期间,她昏迷了好几次。
只觉得在那个大厅里,有两道不同其他人的目光探向自己,一个隐隐担忧,一个晦涩不明。
“沈满,这次我们运送寿礼回去,我定然会向祖父替你邀功。”宁旭当初的话语还在耳边,但人却在这两三天内没了,甚至连尸首都无法找到。
他此刻深埋地下,会不会觉得孤单、冰冷?
沈满昏昏沉沉睡了。
“听说今日在朝堂上,相爷狠狠参了大门监一本,说大门监‘学艺不精,妖言惑众,蛊惑君心,朝野不容’。”
沈满听见有人交谈,悠悠转醒了。
外面的人继续道,“看来相爷这次真的发了很大的火,连大门监都敢弹劾。”
“谁叫大门监看走了眼呢?相爷当初是听了大门监的话才让沈满和二公子一起上路,想让沈满替他挡灾的,却没想到沈满非但没有挡住灾劫,反而拖累了二公子,导致二公子命丧他乡。”
“你听说了没,这个沈满啊原来是个‘祸胎’,是孤星煞命。大门监隐瞒了这个事情,却被咱们府中的阴阳门师傅洪道一给看出来啦!”
“洪师傅之前远游,现在才回来,否则也不会让二公子出这等大事。”
“说起来真是可惜……二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沈满这倒霉鬼给克了……”
“哎,相爷怎么还留着她……”
“咱们也走远一点,洒扫好了这里,赶紧离开。沈满这么衰,若是祸及了我们就不好了。”
“是啊,咱们快些走。”
沈满听到门外这两个丫头交谈,内心愈发苦涩不已。
她早知道自己倒霉,却没想到自己是个“祸胎”,克父母,克兄弟姐妹,克朋友亲眷。总之接近她的人,无一有好下场。
如果真是这样,倒不如死了才好。
身上宁旭赠送的玉佩已经被拿走,连唐玖月给自己的“凤麟珏”也被搜刮了,那粗使的婆子识得宁府玉佩,会将它还回去。但是“凤麟珏”只怕会被当成破铜烂铁,随便处理了。
沈满只觉得自己此刻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原本以为可以自由,可以出去学医,但此刻连性命都保不住,这种命运不能由自己掌握的心情,像是水中的浮萍一般漂泊不定。
这是沈满头一次觉得,唯有权势才能保全性命。
又过了一日,在同一时间,又有人送来了一餐饭。只是沈满没有看见那人,直觉告诉她应该是第一天送饭的那个女子。
有谁能够在这相府里冒着相爷的震怒给自己送饭?
沈满暂时想不出这么个人选。
宁相似乎将沈满给忘了,沈满先是听说宁相忙着宁旭的葬礼,整个人消瘦了许多苍老了许多。那期间,没有一个人敢忤逆他。
后来,沈满又听说,皇帝斥责了大门监,罚了大门监的俸禄,算是给宁相和宁贵妃一个交代。
近来,宁相府里似乎有什么喜事将要发生,屋外那两个丫头的语气欢快了许多。沈满思来想去,盯着地面上自己刻下的记录天数的记号,顿时想起一件事来。
宁相的大寿就在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