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让她杀人,她也是愿意的。这种毒药就是如此的可怕。”
杨月娥用力点头,“一定是这样没错,我可怜的晓晓。”
作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更愿意相信这个解释,相信自己的女儿是个好的,一切都是孟川仪的错。
安宁看杨月娥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对孟川仪肯定是恨到了极点,这时候要她去举证孟川仪,她也定是愿意的。
卫先生给杨月娥开了药方,杨月娥连忙去药店将这上面需要的药材都买了下来,然后借用客栈的厨房,将这药给煎了。
黑乎乎的药汤散发着一股有点奇怪的味道,杨月娥用汤勺舀了一勺,吹凉了后,送到顾晓晓嘴里。
一碗药大概喂了一刻钟。
顾晓晓很快就眼神开始迷离,昏昏沉沉地睡了起来。
杨月娥将被子小心地压着,然后轻声对安宁和卫先生说道:“今日正式多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的话,我还不知道要被那孟川仪给哄骗多久。”甚至当她女儿真的去了的时候,她都未必知道事情的真相。
杨月娥总的来说,算是一个意志坚强的女子,即使一口气接受了这么多难以接受的真相,依旧没有被压垮,同许多柔弱的将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的柔弱妇女不同。
这时候的安宁也早就做好了决定,她抬眼,认真地看向杨月娥,“其实,我并非你的外甥女。”
杨月娥的脸色变了变,眼神也多了几分的戒备,她坐在女儿的床头,注视着安宁,似乎要她给一个解释。
安宁不以为意,没直接透露出自己的身份,只是说道:“孟川仪之前打了我家的注意,我十分厌恶他的人品,所以就想让他丢个小小的脸,调查了一下,才知道这其中还有你们这么一段的故事。”
她顿了顿,认真说道:“虽然我一开始的目的只是想让你去帮忙举证,让他名声扫地,但是我想帮你们的心情也是真的。任谁看了晓晓这样子,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好好的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姑娘,却被孟川仪给毁成了这个样子,让安宁尤其惊讶的是,孟川仪这个怎么看都是纨绔子弟的人,为什么会知道虞美人的毒害性?还直接将它使了出来。
她觉得她恐怕去京城之前,恐怕得留下一些人好好调查这件事。若是别的人,或许不会对这件事太过在意,说不定只是因缘巧合之下呢。但是每一个华夏子民在学习那段黑暗的近代史的时候,对鸦片毒品这种东西都是深恶痛疾的,不惜报以最大的戒备。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想让这种东西流到大周境内。
杨月娥一声不吭地坐在床头,房间内是一片的沉默。
没有人说话,只有顾晓晓轻轻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杨月娥静静地望着女儿平静的睡颜——晓晓已经许久没有如此舒心地睡着了。就在这一刻,她心中也下了某个决定。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周姑娘是何等身份(安宁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自己姓周),但从她能够轻而易举就调查出这一切来看,身份肯定不低。有她的帮助下,她绝对可以报复那孟川仪一把。更重要的是,那卫先生还能够帮忙医治她的女儿。之前她给女儿找了那么多大夫,都没人看出女儿身体真正的问题,可见卫先生的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好。
她点点头,对安宁说道:“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帮你。”
安宁道:“这个不急,孟川仪知道你们的底细,你若是出面去举证他,他作为知府嫡长子,你在这宣州恐怕也就呆不下去了。我们过段时间打算去京城,你要同我们一起吗?”
如果一起过去的话,杨月娥也就不用怕那孟川仪了。
杨月娥心知这是最好的选择,这位周姑娘既然要带她们一起,就说明并不会把她当做弃子。一开始被欺骗的些许芥蒂,很快就消影无踪了。
她嘴角终于勾起了今天的第一抹笑意,“不一定需要我亲自出面,我跟了他也有两三年,他的性子我最是了解。三天,只要给我三天的时间就可以。”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杨月娥如此有把握,安宁便直接将这件事交给了她,过几天后,她只需要跟着看戏即可。
不过看戏这种事……还是亲自在场似乎比较好玩呢。看来她还得再去州府一趟啊。
她说道:“那晓晓现在暂时住在我家里?”她家里人不少,即使顾晓晓毒瘾发作了,也能够有看她的人。
杨月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女儿,闻言连连点头,“那就交给周姑娘了。”
安宁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我叫周安宁。”
周安宁。这三个字砸得杨月娥呆呆地站在原地。
在宣州,周安宁可谓是家户喻晓的人物。从小小的农女,一步步走上深受圣眷的四品县君,才华横溢,心底良善,典型的会被家长拿来教育自家孩子的别人家的孩子。
在惊讶过后,狂喜的情绪将她淹没。
鉴于安宁的名声太好,导致杨月娥知道合作对象是她后,更是生起了满满的信任。她完全不觉得安宁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像孟川仪那样的人品却肖想着这位宣州明珠,想想就令人厌恶。
……
安宁很快就将顾晓晓和杨月娥带回了周家。
安宁自然不可能告诉她娘自己的行为,只说是在路上遇到这对可怜的母女,还将杨月娥的事情给改编了一下,变成“女儿遇人不淑又生了病,母亲不离不弃照顾女儿”,各种知音情节往上套,听得周李氏都忍不住拿出手绢开始抹泪了。这对可怜的母女。
因为顾晓晓的病不好治的缘故,周李氏自然不觉得安宁留下他们有什么不对。若是他们不知道也就算了,在恰好遇到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
为此,安宁去州府的理由也有了,她直接表示说要过去帮杨月娥整治一下一些欺人太甚的亲戚,周李氏便相信了,只吩咐她要小心些。
在大年初六的时候,安宁同杨月娥再次回到州府,两人都是直接住在安宁在州府的小宅子中。
苏大也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在昨天的时候,孟川仪也发现了杨月娥和顾晓晓同安宁离开的事情,现在正在到处寻找他们。因为安宁她们当时是租车队走的,州府的车队那么多,人流量又颇大,直到现在孟川仪仍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即使他找到了线索发现杨月娥在开原县,安宁也不担心,开原县可是她的地盘。而且她同杨月娥在外人面前,都是直接带着面具,不曾露出真颜。
安宁直接给了杨月娥五百两银子。
杨月娥则打算带着这银子去找孟川仪的一个相好月秋姑娘。月秋姑娘也曾经是迎春楼的一个花魁,对于她们这些青楼女子而言,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被赎出来,脱离这个火坑。这样的希望却最终毁在了孟川仪手中。
要知道月秋一开始走的可是卖艺不卖身的路线,若不是被孟川仪的甜言蜜语给哄了,真的以为他会为自己赎身,才不会轻而易举地交出了自己的初夜。结果失了身不说,也没能脱离火坑。老鸨见她没有以前的卖点,便将那月冬给抬了上来。在被新花魁这后浪拍死在沙滩上后,之前还同她深情款款发誓要为他赎身的孟川仪一转身便到新花魁月冬面前献殷勤,还拿出自己的银子,为月冬赎身,置为外室。
倘若不曾有过这希望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之后月冬还被赎身了出去。所以同孟川仪有过关系的女子中,除了杨月娥母女,最恨孟川仪的便是这月秋姑娘了。
安宁听着杨月娥在那边同她将这种事情一一道来,不由囧囧有神。由此看来,杨月娥对孟川仪真不是普通的恨,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收集了这些消息,即使她手下的人不少,都未必能够调查得如此清楚呢。
五百两银子要给月秋赎身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使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人气。但月秋原本还是花魁的时候,很聪明地攒了不少的银子和首饰,还都藏得挺好的,她只是找不到足够的信任对象,将这钱托付出去帮她赎身罢了。她那些东西卖一卖也是有五千多两的银子,她赎身的话只需要三千两。剩余的两千多两可以让她安安稳稳地过后半辈子。只是财帛动人心,大多数人在面对这么多银子,哪里还会记得原本的承诺。看不上这些银子的人同样看不上她的身份,又哪里愿意帮她一把。
杨月娥的出现对月秋来说无疑就是那冬日中的阳光。
一开始在杨月娥表示愿意帮她赎身的时候,月秋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甚至害怕杨月娥会不会是老鸨收买的,专门来骗走她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钱,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前例。
直到杨月娥将自己的来意托付而出,甚至将自己和女儿的遭遇都说了出来,月秋这才相信。
两人皆是深恨孟川仪的人,当即一拍两合。
杨月娥将月秋的这些钱财都换成了银票,拿出其中的三两千银子,为月秋赎了身子,带到了安宁的宅子中。
安宁看着这曾经红过一阵的月秋姑娘,她年约十六岁,相貌清纯之中又带着隐隐的魅惑,乌发如漆,肌肤如雪,怎么看都是一个美貌的佳人。只是她相貌再好,那孟川仪在成功勾搭上手,品尝过后就将她给狠狠抛弃了。
月秋被她的视线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不安地皱了皱眉。
安宁意识到这点后,对她笑了笑,“接下来几天恐怕就要需要你帮忙了。”在来到州府后,她一直都带着那面具,只有她身边的人和杨月娥知道她的身份。
月秋听到她这种十分平等而不是高高在上的语气,怔了怔,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安宁看着她,说道:“这个可能会牺牲一下你的名声,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月秋苦笑道:“我作为一个妓女,还需要什么名声吗?”
安宁将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月秋和杨月娥听了后,眼睛越来越亮。
两人异口同声:“就这么办!”
安宁的眼神却沉了沉,陷入了思索之中。
……
大年初十,对孟川仪而言,注定是他恨不得从脑海中删除所有记忆的日子。
这一天,孟府门前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只见她一身的青衣,身材袅娜,摇摆行走之间有种动人的魅力,让路上的人不由看得痴了,只是当他们的视线落在那女子脸上的时候,又转为了鄙夷。
那张脸上有四分之一的地方长满了红色的斑斑点点,有的地方甚至有肉块突出,尽管那四分之三的面容看得出是美人,但剩余那四分之一的恐怖样子就足够让人起鸡皮疙瘩了。
这人正是月秋,她脸上这些东西都是安宁用化妆技术给画上的。
月秋作为曾经的花魁,在宣州这一块也算有不大不小的名气,至少十个男的好歹有一个可以认出她,十个中至少有五个听过她的名声。
其中一个人便当场认了出来,脱口而出:“这不是迎春楼的月秋姑娘吗?”
“她怎么会来这里?她脸上那是什么?”
“真可惜,好好的一个美人,居然就这样毁容了。”
因为月秋的名气不小,导致原本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打算围观一下这位前花魁到底打算做什么,还有一些人是抱着幸灾乐祸的念头围观的,他们可是知道,这孟府的大少爷曾经是这月秋姑娘的裙下之客。
安宁他们选在初十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一天,正好是孟知府带着夫人孩子外出拜访的日子。虽然整个宣州孟知府的官位最高,但是还有一个致仕的原修雅呀。即使是为了博名声,他们也得亲自去拜访一下这位。
这一外出,便给了安宁他们钻空子的机会。
月秋走到孟府前面,柔柔弱弱说道:“我想见你们家大少爷。”
门房看到她脸上那些东西,一点怜香惜玉的想法都没有,加上是找他们家大少爷的,想也知道是外头那些不入流的女人,他们早就已经见习惯了。因此两个门房都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别在这里挡路。”
其中一个还推了月秋一把,月秋顺着这力道跌道在地上,抽抽噎噎道:“你们家少爷毁了我一辈子,我要找他负责!”
听习惯这种话的门房一脸鄙视地看着月秋,说道:“我们家大少爷是人中龙凤,多得是想要攀富贵的人。像你这样的姑娘,我们早就见多了。”哼,还想要他们少爷负责,他们孟府还没怪这些小妖精勾引大少爷呢。
另一个说道:“就你脸上生得这些东西,我们家少爷也看不上啊。”
月秋一脸悲愤地看着他们,声音也加大了不少,“若不是那孟川仪,我月秋哪里会得这种花柳病?”
花柳病三个字,直接镇住了围观群众,也让不少听到这字眼的人,纷纷凑了上来看热闹。
不少人恍然大悟:原来这月秋是得了花柳病啊,难怪原本的美貌被毁成了这样,真是可惜。等等,她的意思是她是因为孟川仪才得花柳病的?也就是说孟川仪也得了花柳病,还传染给了她?
妓女得花柳病很正常,最多也就是一两天的谈资——这还是看在月秋是前花魁的份上,但倘若是知府大少爷得的病,那可就好玩了。
围观群众们的眼睛都要比头上的大太阳还要闪亮。
这两个门房都是孟夫人的人,听了月秋这话,下意识就要为他家少爷洗白,“你别污蔑我家少爷,像你这种楼里出身的人,不干不净的,自己得病也就算了,还推到我家少爷身上,简直罪大恶极。”
月秋求垂头哭诉道:“迎春楼里的每个姑娘都知道,我只接待过孟川仪,若不是他的缘故,我好好的怎么会得了这脏病。即使他是知府嫡长子,也非得给我一个交代不可。”
她嘤嘤哭诉,又是个弱女子,很是可怜。
一些去过迎春楼的人也给她作证,说道:“谁都知道那孟大少爷自己不要的,也不许别人要。所以这月秋姑娘的确没有接待过别人。”
“就是,我之前一个好友听闻她美色,也想品尝一番,结果还被警告了呢,之后还一直念念不忘的。”
“嘿,警告得好啊,不然真的上了她后,说不定你那好友也被传染了呢。”
在这口口相传之中,孟川仪将花柳病传染给迎春楼月秋姑娘的消息越传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