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落满地板栗壳

弯，再转弯，男人很熟练地走着依柔出来时的路线，然后直奔依柔闭着眼都能摸回的楼栋。一楼，二楼，三楼依柔在心里数着上来的楼层：“五楼，上到五楼，我一定要用尽全力飞起一脚，踢倒这个家伙，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六楼自己的家。”依柔的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各种能对付眼前这个家伙的最好办法，而最后被依柔确定能用，也最能产生效果的只有她从没练过更从没使用过的飞脚功夫。

    五楼的最后一个台阶，正当依柔准备抬脚飞出，上演电视里看过无数次的女侠画面时，男人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流利地掏出一串钥匙，打开了五楼的房门。依柔惊讶地张开了嘴，发出一声细微的声音，男人笑着看看她。依柔瞪圆眼睛看着这个男人，她看不出他此时的笑里，究竟是得意他自己终牵美人归还是骄傲他自己做了一次护花使者。片刻，依柔回过神，她发现自己的姿势停止在飞脚的准备动作上，依柔的脸腾地一下泛起大片红晕，慌乱中收起备战状态的姿势：“这个我，我不知道你和我住同一楼”说话时，依柔故意抬头望上看了看六楼，似乎在暗暗示着什么。

    男人笑了，很开心地笑着：“那么进来坐一会再上楼？”

    依柔的心狂乱地跳着，她突然喜欢上这种感觉，也许是这种感觉很久没有感受到了。

    他要开灯。依柔连忙阻止。她搬来一张椅子放在窗边，轻轻拉开一点窗帘，有街灯的光照进来，这灯光在依柔看来是那样的柔和，那样的适合她现在的心情。男人很适宜地拿来一瓶红酒，同样的椅子倚窗坐在依柔的对面，高角杯被紫色的红酒装饰，两包板栗被合二为一摊开在茶几上，散散的灯光斜落在酒杯中，交织成一杯灯光鸡尾酒。他与她举杯对饮，他细心为她剥着板栗，她抛开所有的矜持，吃着她最爱的板栗。

    屋子里的他与她，他们像一对情人，剥落的板栗壳，在夜里清脆地发出一声声裂开的声音。他挑最圆润的板栗喂着她，而她胡乱地把带壳与不带壳的板栗通通往他嘴里喂，刹时间，男人的嘴就像鼓起的圆气球。依柔看着眼前这个朦胧在夜里的大男人，眼睛笑成了弯月，她眯起的眼睛带着淘气的怜爱，微微翘起的嘴角，更撩起男人心中本性的诱惑。

    男人愿意享受这样的幸福。他用手轻轻拨开遮在依柔脸上的一缕长发，长发散发出很清淡的柠檬香味，他深深呼吸，他感觉这股清香越来越浓，越来越香；他同时感觉他的那根神经在用上万倍的速度急速膨胀，让他有些情不自禁，让他难以控制一种欲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去放平呼吸，凝视着坐在他对面这个让他心动且不能让他安分得像君子一样的女人，眼神中透露出一份男人少有的柔情，击中依柔的心。依柔有些慌乱的躲闪着，同样又有一些渴望的期盼着，砸起的涟漪在夜里蔓延恣伸

    灯光散散落落在他们的眉眼之间，他们像恋人一样缠绵在一起。他吻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唇她在初始的躲藏中拥抱着他有一种声音随着板栗壳一起跌落在这个夜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暖撒满屋子。醒来的依柔第一眼就发现自己的衣服凌乱地散在满地的板栗皮上。她起身仔细看了看床上的他，他有一头短而柔顺的黑发，沉睡着的样子像是一个可爱的孩子，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原来很帅气。她知道，这个男人从现在开始和她没有任何一点关系，她不会是他的情人。

    她迅速穿好衣服，动作极轻似一只猫在屋子里快速穿行着，检查审视这个屋里的每一个角落，只要有她昨晚留下的痕迹，她会很仔细地处理干净，甚至连剥板栗皮时掉下的细小的皮屑，她都不会放过。最后她在高脚杯下放好9：20元板栗钱，拿起鞋子转身离开。

    这个季节，雪会飘落几次没人知道；这个季节，爱吃炒板栗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然而，这个季节一个同样爱吃炒板栗的男人和一个同样喜欢吃炒板栗的女人的故事注定不会成为永恒的故事。

    雪总会在季节过去的时候停止。她和他的故事也终会在这个季节沉淀在积雪下，在季节的尽头溶化成一滴水，被太阳晒干。

    一个人在岁月里麻木一些记忆，偶尔翻开时，她记起那年的冬天她赤脚从五楼爬到六楼。至今，他还住他的五楼，她依然每天从一楼必经他住的五楼爬到六楼，只是她不再喜欢吃板栗。

    2007年1128日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