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当祝语重重推开还没合拢的那扇门时,严倾有一瞬间的怔忡。
他诧异地看到那个女人带着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与他擦肩而过,丝毫没有半点要理他的意思,径直冲进了房间,然后整个人如遭雷殛地立在床前。
好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他的身躯蓦然一僵,终于猜到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一刻,尤可意尚在睡梦当中,严倾还站在门口没来得及进去,只有祝语一个人呆若木鸡地立在床前。
谁都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祝语从震惊中找回意识,在回过神来的第一刻,忽然间高高举起手里的皮质手提包,然后朝着床上的人重重砸去。
那是盛怒中的母亲理智全无的狠狠一砸。
她不远千里赶来找尤可意,因为千骂万骂,但作为一个母亲又怎么可能放任女儿被卷入麻烦之中?她怕万一学生出事,尤可意会被牵连。
女儿年轻,不懂事,所以她这个当妈的只好亲自来找她,顺便就这次的事情彻底解决培训中心的事情。
然而她万万没有想过,自己寄予了无限厚望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会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
这一刻,祝语彻底失去了理智。
而这样突如其来的举动是严倾也没有预料到的。他的心在祝语高举起手提包的一瞬间就好像被人捏在了手里,轰然提上半空。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床边冲了过去,试图阻止祝语的行为。
然而几大步的距离毕竟快不过手起包落的时间。
他只来得及跑出了两步,就听见咚的一声,那只硬皮手提包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伤了尤可意的身体,也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尤可意是被剧痛唤醒的。
她尖声叫着,睁开眼来,看见母亲的第一秒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那个从来就不苟言笑的母亲此刻正以一种盛怒到几近狰狞的表情看着她,然后扑过来一把掀开了被子。
“起来!你起来!”祝语厉声尖叫着,试图去拽她的衣领,然而打底衫弹性大,布料轻薄,几乎没办法使力去抓。于是她改为重重地钳住尤可意的胳膊,使劲拉她,嘴里一直是那几句话,“起来,你给我起来!”
那两只手似乎从舞蹈家的手变成了村妇的手,就好像吃下了大力水手的菠菜一样,忽然间力大无穷起来。
尤可意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快要断了。妈妈的手不光钳在了她的皮肤上,指甲还重重地陷进了肉里。
她只能一边惊叫着从前一夜那个温暖的梦里彻底清醒过来,一边哀声求饶:“妈妈,妈妈你放开我。妈妈我疼……”
可是祝语已经彻底失控,她拽着尤可意的胳膊一前一后地狠命摇晃着,“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妈妈……”尤可意带着哭音叫她,拼命想要挣脱出来,可是妈妈的力气好像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大过,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混乱的局面是在严倾冲过来以后才暂时中止的。
他顾不得那么多,只是冲上来一把揽住了尤可意,将祝语的双手毫不迟疑地拉开。
尤可意下意识地躲到了他的身后,也顾不得自己是赤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只是惊慌失措地想要逃开失控的母亲。
于是就成了严倾站在母女俩的中间。
气氛有一刹那的凝滞。
然后是祝语厉声朝尤可意喝道:“他是谁?”
尤可意没有说话。
她尚未消化掉前一刻的惊恐,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觉醒来,那个温柔美好的梦境就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凭空出现的母亲。
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所有的思绪都被人抽空。
这一刻,严倾开口说:“阿姨,我叫严倾。”
他伸手握住了尤可意,望着祝语,神色从容、一字一句地说:“我是尤可意的男朋友。”
他代替尤可意回答了这个问题,同时以保护的姿态将她挡在了身后,哪怕语气很礼貌,可眼神里有的东西却无论如何也藏不住,比如对祝语的不满与对尤可意的心疼。
他带着隐忍的怒气看着祝语,却碍于她的身份不便发作。
而祝语又何尝看不出他的态度?当下怒极反笑,反讽一句:“我问你了吗?”
严倾看着她没说话。
她伸手要来再拉尤可意,却被严倾挺身挡住。这一刻,她终于忍不住伸手给了严倾一个重重的耳光,怒骂一句:“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滚开!”
那一声耳光清脆得像是玻璃器皿在高温下骤然炸裂,突兀又惊人。
尤可意惊呆了。
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惊慌失措,大步从严倾身后踏了出来,尖声叫着:“妈妈你干什么?你为什么打他?他——”
“尤可意。”严倾沉声喝住了她,一把把她拉回身后,自己依然挡在祝语和她的中间。
“我为什么打他?你问我为什么打他?”祝语高声怒斥,“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尤可意,你简直不要脸!小小年纪居然跟人开房!我教了你二十一年,这些都是我教的你吗?你简直——”
“够了!”严倾忽然间朝她喝道,声音不算大,但一字一句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一样,“不要再说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让我不要说我就不说了?”祝语像是盛怒中的狮子,恨不得用世间最恶毒的话语来狠狠攻击眼前的男人,她指着严倾的鼻子,“我教育我的女儿,关你屁事!你是哪里来的下三滥?专门坑蒙拐骗无知少女!你,你……”
她整个人都快要失去控制,随手抄起桌上的吹风,也不看清自己拿了什么,就径直朝严倾砸了过来。
然而严倾不是尤可意,他只是敏捷地往旁边猛地偏头,就轻而易举躲过了这一次攻击。
吹风机砰地一声砸在墙角,声音简直惊天动地。
一砸不成,祝语更加愤怒,这次想也不想就抄起了桌上的玻璃烟灰缸,大有要同归于尽的意味。
尤可意在这一瞬间尖叫起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了严倾面前,严倾一个始料未及就被她推得后退了一步,那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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