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尤可意被带到了三环外的一间空屋子里,门外就是客厅,沙发上有几个男人坐在那里守着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屋子里仅有的一张椅子上。
隔着一道门,沙发上的男人在无聊地说话,叫老白的男人一直笃定地说严倾不会来,因为他不是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那种人。
“来不来不是你说了算,省点力气吧。”其中一人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一会儿要是他真来了,有你使力气的时候!”
尤可意仰头看了看被粉刷得一片洁白的天花板,问自己严倾会不会来。她打电话的时候就只来得及用紧绷到极致的声音跟他说了一句话:“他们把我带上了车。”
那天的人沉默了两秒钟,然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电话就这么被挂断。
所以尤可意竟然也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来,只能大脑放空地等在这里。可是心情却好像并没有那么焦躁了,就好像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但潜意识里她已然相信了他会来的这个事实。
他会来的吧?
……像是之前每一次她需要帮助的时候,本以为不会再有人出现了,可他却无一例外赶到了她的身边。
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尤可意听见了客厅外面的铁门被人敲响。
几乎不容她思考,客厅里的人吱的一声将这间屋子的门打开,拽着她的胳膊往外拉,没走上几步就把她往大门外一推。
踉踉跄跄地往外跌了几步,重心不稳的她被等在那里的人一把捞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来,对上了那双漆黑安静的眼眸。
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即使在杨县的那天夜里她似乎已经想明白了,想要和这个人划清界限了,但有的事情并不由人控制,一旦开始,纠葛就没那么容易一刀斩断。
就好像这双眼睛,明明没有朝夕相对,但就是会在视线碰上的那一瞬间唤醒两人相处的所有片段。
严倾问她:“没事吧?”
语气一如平常,很浅很淡,不带情绪。
她也就下意识地回答说:“没事。”
“嗯,走吧。”他没有松开她的手臂,就这么拉着她往楼道外面走。见她穿得少,他把那件黑色的羊毛大衣脱了下来,不容拒绝地搭在了她的肩上.
“不用,我——”
“外面冷。”他替她拢了拢衣领,然后重新牵起她的手。
起初她并不明白素来疏离的严倾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地拉着她的手走路,像是拉着一个孩子一样,而当她冰凉的手被他紧紧握在宽厚温暖的手掌中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竟然一直在颤抖。
也许是冷,也许是害怕。
可是来不及多想,她只觉得奇怪,他就这么一个人来了,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就带她离开吗?那些人会这么轻易就让他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又那么费劲的把她抓来干什么?
她想回头看,却被严倾头也不回地制止了。
“别回头,专心走路。”他轻描淡写地说。
没有预想中的腥风血雨,没有什么大动干戈的场景,他甚至没有说什么话就带她安然离开,尤可意心头一片茫然。
直到从楼道里走出来,她看见路边停着一辆眼熟的蓝色出租车,小李一如往常地坐在驾驶座。严倾把车门拉开,然后让她上车,却没有跟着坐上来。
他把门关好,俯身从窗外看着她,“打扮得这么好看,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吗?”
如此熟稔轻松的口气,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轻松的口吻跟她说起这种朋友之间的对话。
尤可意下意识地回答说:“要回家看妈妈。”顿了顿,她嗅到了几分不寻常,有些警惕地问他,“你不上车吗?不跟我一起走?”
这一次,严倾没有说话。
他叮嘱小李:“把她送回去,不要带人来找我。”说完就要转身往楼道里走。
尤可意心慌意乱地把窗户降到了最低,探出身子来叫他的名字:“严倾!”
声音很响亮,有些颤抖,有些尖锐。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打算的,只身一人前来换她,用他的深入虎穴来换她的安然离去?
那些人会把他怎么样?会不会打他?会不会把以前的仇啊怨啊一次算清?他还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吗?会不会,会不会……无数纷繁芜杂的画面在眼前交织而过。
严倾回过头来,对上了她的眼睛,听见她追问他:“你不跟我一起走?”
疑问句很快变成了肯定句,因为她开始低头开门,但苦于门被反锁了,迟迟没能下车。她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决绝,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时,只是一字一句地说:“要走一起走。”
他没有动。
尤可意神经紧绷地再次重复了一遍,每一个字都和心跳声一样清晰地响彻耳畔,“我说了,要走一起走。”
她的表情太过于绝望不安,几乎就像是即将被人抛弃的小动物。
对视片刻,严倾重新弯下腰来,毫无征兆地伸手帮她把一缕耳发撩到耳后,唇角微微勾起,“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望着他,没有说话。
“这是法治社会,法律在,规矩在,不会出现你胡思乱想的那些事情。”严倾的指尖在她的面颊旁边停留了片刻,冰凉的温度令她有一瞬间的激灵,然后很快离开,就好像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他循循善诱,温柔得不可方物。
“你先回去,我保证晚你一步就到。”
尤可意仰视着他,似乎在判断那双眼睛里有几分的真假,可他总是这样一副情深不惑的模样,诚恳到不管谁都不愿意去怀疑这样一双明亮柔和的眼睛,以及这双眼睛的主人。
她与他对视片刻,低声求证:“真的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那你会很快回来找我?”
“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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