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现在只是年初,很多客栈晚上都闭门谢客,就是连药店,基本上都是关着门的。
我心里暗自焦急,却不知到底该怎么办,许多次想着,就这样放弃吧,可是一想到背上还有一个人,一个我不能放弃的人,信念便支撑着我一步一步,继续往前走。
好不容易见前面的一家药店有微弱的亮光,我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到一旁,然后忙上去拍门,许久,才听见里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被打开,探出一个山羊胡子的老头,抬着眼眸看了我一眼,道,“有什么事?大晚上的?”
“大夫,我的朋友受伤了,求您看一看吧。”
他看了我一眼,道,“受伤了,唔,身上带了银钱没有?”
我摸遍全身,将所有的银子翻出来,道,“这些够么?”大夫翻了一下我的银子,将他们收起来,淡淡道,“进来吧。”说罢,便转身进去。
我忙扶着林进去,烛光下看着他的脸色愈发的苍白,就像素白的宣纸一般,嘴唇也惨白的紧。大夫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微微地闭着眼睛,许久才道,“你的银子不够数,这个伤很重。回去凑够了银子再来。”
“什么,他都伤成这样了,你让我凑够银子再来,你是存心让他死么?”
大夫双手一摊,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没有银子,什么都免谈。”说罢,他起身拉开门,准备让我出去。
我在他身后,咬着牙,道,“大夫,求求你了,就当是您大发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一定送回来了好么?”
大夫连头也没有回,道,“走吧,浮屠塔太高了,老夫也惧怕的。”
我现在不能走,我怕林,就这么死了,这个恩情太大,我等不及下一世再来还给他。
我一个闪身到大夫面前,道,“你真的补救么?”
我将狐狸尾巴放出来,在昏黄的灯光下慢慢浮动着,我又向前走了一步,笑道,“很可惜,这个人是不能死了,要是他死了,你就只能陪葬了,知道么?恩?”
真是没用,就这么吓了他一下,他的腿就开始发抖起来,哆哆嗦嗦道,“姑奶奶,我救,我这就救,好么?”
说罢,抖抖索索地往回走着,啧啧,我还真怕他就那样摔倒了。我快步走到他的面前,站在那里盛气凌人地看着他。他的手在抖,整个身子都在抖,真是没有见过世面。
“不能出错,一出错,我让你整个店子都为他陪葬。”
隆冬时节,他竟然出了一身汗,道,“姑奶奶,小的知道了。”
待将林全身的伤都包扎好了,他依旧昏迷不醒着,紧闭的双眸和唇间不自觉地颤抖,让我的心一抽。
我握着他的手。微凉的,跟以前一样。薄薄的茧子让他的手更加的坚实,我曾经想过很多次这个画面,在他睡着的时候,我能这样看着他,就像一辈子都看不够。
他皱着眉头,我上前抚平。
心口传来一阵刺痛,那熟悉的感觉,就像那时候被殇君的伏妖镜所伤一般。我捂着胸口,冷汗直流。恍惚间却听见林在喃喃,道,“阿碧,阿碧……”
呵,还是阿碧,依旧是阿碧。
眼泪不自主地流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想抹,却抹不平,抹不尽。
我紧捂着心口,擦干了眼泪,道,“大夫,麻烦你照看一下这位公子,那些银钱你先收着,明日我再遣人送来剩下的。”
大夫头如捣蒜。
我转身离去,一步一步地走得极慢,终于走到了天府门口。我抬头看了一眼沉重的门环,已经没有力气去拍打,只是慢慢地坐了下来,抱着膝盖,无声哭泣。
恍惚间,我听得一阵嘈杂,然后便什么都不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