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中天,春阳灿灿。
阳光从隔扇门的缝隙和窗页里照进来,琉璃窗页将光线变幻出七彩的盛色,把未央宫的寝殿照耀得富丽而辉煌。
女皇一个人坐在大榻上,脊背挺直,她一半的脸隐藏在暗影之中,另一半却在那光辉的亮光之下,几十年身处在皇权顶峰、压服世间一切众生的庄严感,已经深深得融入到了皇帝陛下的血液和举手投足之中,她现在一个人坐在那里,显得孤独,却依然是高高在上。
门开了,有人从后面走进来。
“陛下。”是姜影儿。她走到女皇面前,跪到她的脚下。
“弥安告诉朕,郡主去看过李氏。”女皇对她说道。
姜影儿轻轻哦了一声。“陛下,”她柔缓得说着,“您是这天下的至尊,是万民仰望的太阳,您光芒万丈,赐予万物光明,是光辉的、是灼热的,让他们可以生长。郡主却好比是夜晚的月亮,是皎洁的、是舒缓的,月光有什么用呢,却给人在黑暗中的慰藉。微臣以为,郡主这样很好。”日月交替,方是人间,恩威并施,方显出至尊的气象。
女皇良久不语,过一会说道,声音虽还严厉,语气却和缓了,“影儿的意思,朕的治下,也有黑暗的一面咯?”
姜影儿仰起头,脸上带着真切的崇敬,“没有金刚手段,哪显菩萨心肠。陛下三十年的文治武功,还需要微臣说什么呢?”她捧起女皇的手,虔诚得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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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影儿走出内殿,迎面遇见了国禅师弥安。
“掌文。”弥安彬彬有礼,向她致意。他是世族大家出身,原本王姓,是琅琊王氏的后人,其相貌举止,无一不是最上等的风流。
“掌文真是好口才,”弥安道,“前日本座向圣上禀报郡主前去探监一事,挨了好一顿发作——陛下对掌文却真是不同。”
姜影儿微微笑着,“能够想陛下所想,让她老人家少操劳一点,宽慰身心,这一点我与大师,是一样的。”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弥安先起手,“掌文请。”目送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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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平郡王申时轶从晋中公干因母丧回京,刚回来就被皇帝陛下以怠慢公务为名着千牛卫打了三十鞭,并着侍卫们将他押回到了宁王府,禁令不许出门。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不出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还被关在大牢里的霍笙听到这消息,本该是最该开心的那一个,可是在看到手下的人送来的、执行杀害南府衙门谢俊一门的凶手的姓名时,他笑不出来了。
“让我爹来,快去告诉我爹,让他马上来!”他停顿了一刻,猛得穿过栏杆,揪住送信人的衣领,捏住他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要把那人的手骨捏碎。
那人哪里敢呼痛,忙应下了,小跑着出去。不多时听到后面霍笙门洞的方向那里,传来暴烈的摔砸东西的声音和怒吼声。那人激灵灵一震,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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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皇让崇元郡主虞盛光代表她参加宁王妃李氏的葬礼。李、孙二妃在宫中瘐毙,却并没有以被抓捕时巫蛊恶咒的罪名定罪,而是有些不明不白,就这样死了,同时霍昭让崇元郡主参加葬礼,从一方面也显示了圣人对宁王和两位王妃的宽宥。对于宁王府而言,这样的处置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事情毕竟没有变的更坏。
然而大晋的上层社会,那些敏而多思的,却已隐隐然察觉到,从郑王申正三年前被软禁之后,女皇霍昭,已经着手再一次掀起了对包括自己儿孙在内的申氏的沉重打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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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当日,下起了绵绵细雨,整个宁王府笼罩在极其压抑的气氛之中。那种压抑,甚至冲淡了这个府邸丧失女主人的悲伤感,一盏盏白色的灯笼,青色的挽联,僵板的仆从,皆是静止和沉默的,还有宁王,他和大儿子一道出现在了灵堂上,低着头颅不言不语,接受着来自各方的、形态和心思各异的眼光。
王府的二郡王申时轶没有出现在灵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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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盛光祭拜完毕李王妃,让侍从们带她来到申时轶的院落——自三天前被鞭打押送回府,执行鞭刑的千牛卫们仍然看押着他,不许其走出院落。
“本宫是奉陛下之命,来看西平。”她对领头的将官说。
那将官看看她,没说话,躬身退让开。
色戒和暴雨在廊下为她退下沉重的木屐,色戒打开门,和暴雨一道守在门外,那暴雨横眉对众侍卫们道,“郡主和郡王爷说话,尔等一概退后三尺!”
申时轶在屋内听到声响,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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