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花”笔在作完画后,复又凉了下来,妙笔生觉得很是奇怪,不知是何原因。握着“生花”笔的奇异感觉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他心中好奇,直觉告诉他“生花”笔的身上一定有很多秘密,这些秘密是勾人的蛊,惹得妙笔生想要拨开云雾一探究竟。
妙笔生的睡眠总是很浅,容易惊醒,所以但凡他休息,下人是绝不敢来打扰的。一日午饭后,妙笔生困倦得很,便闲闲地倚在榻上休息。睡意正酣时,耳边响起一串笑声,将他从梦中惊醒,这一醒便是再也睡不着了。
妙笔生无奈睁开眼睛,唬了一大跳,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正蹲在榻前瞪大了眼睛瞧着他,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天真懵懂。见妙笔生醒了,女子乐得“咯咯”直笑,伸出两根白葱般水嫩的手指在妙笔生脸上掐了一把,欢声道:“妙笔哥哥,你可算醒了,百灵儿等得好烦闷啊!”
妙笔生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避开女子要来揽他的手,问道:“姑娘是谁?为何会在我房中?”
那女子很是难过,委屈地道:“我是百灵儿啊,妙笔哥哥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百灵儿?”妙笔生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不认识什么叫做“百灵儿”的姑娘,于是摇头道:“姑娘只怕是认错人了,妙笔确实不认识你!”
他这话惹得百灵儿眼泪汪汪,当下蹲在地上抱膝哭了起来。妙笔生哪儿见过女子哭,招架不住,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百灵儿哭了半天,见妙笔生仍是对她不理不睬,只得自己乖乖擦了眼泪,啜泣着道:“妙笔哥哥你每天都会站在画儿前看我好久,怎的如今又说不认识我了?”
“画儿?”妙笔生一头雾水,不知百灵儿说的是哪幅画。
“对啊,”百灵儿狠狠地点了点头,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道:“就是那幅《盛世花鸟图》啊!”
“《盛世花鸟图》?”妙笔生看看墙上的画,再看看百灵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就是那只小百灵鸟?”
百灵儿笑了,甜甜地道:“对啊,妙笔哥哥,我就是你画的小百灵鸟,我叫百灵儿!”
百灵儿的出现令妙笔生感到意外得很,他从未遇见过此种情况。他初见师傅管城子时,管城子在画一条溪流,溪流便成了真,他嘲笑师傅说大话,师傅便画了只小鹿给他,那只小鹿也成了真,他弱冠那年春天,画了幅牡丹,结果牡丹成了真,争芳吐艳,开遍了草庐周围的山坡,他的画艺便是在那一年学成的。不论是他的师傅还是他自己,画艺再登峰造极,也从来都只能将自然界的景物与生灵画成真的,若画人物,即便再惟妙惟肖,那人也不能从画中活过来,更何况动物化成人形,这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或许连师傅也未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吧?
不对,妙笔生忽然想到了师傅临终前曾提到过,他用“生花笔”在神髓山感念寺中画了一幅《地狱变相图》,画中有一妖魔借助“生花”笔的力量幻化了人形,自名为“万灵枯”,在春熙城中为非作歹,祸害无数。此种情形与自己遇到的倒着实相似,难不成问题就出在“生花”笔上?
是与不是,看来只有再用“生花”笔一试才能知道了,妙笔生想。
妙笔生一个人坐在榻上兀自沉思,竟是把百灵儿给忘得一干二净,百灵儿撅了撅嘴,扯着妙笔生的衣角晃了晃,娇滴滴地唤他:“妙笔哥哥?”
妙笔生皱眉,甚是无奈地看着百灵儿:“若是如此,你便先在我这里住下好了,我命人给你收拾一间房间出来。”
百灵儿闻言,双眼顿时有了神采,拽着妙笔生的胳膊不肯放下:“妙笔哥哥,我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么?我本来就是住在你房间里的啊!”
妙笔生望着百灵儿懵懂的双眼,心中不由对她产生了怜爱,忙哄道:“之前你是只小百灵鸟,住在画中,当然可以呆在我的房间里,可如今你幻化人形,是个大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自然不能再住在我房里。”
百灵儿不懂:“妙笔哥哥,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
妙笔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只好借口找人为她收拾房间逃也似的跑了出去,留下百灵儿一人呆在他房间里,摆摆这个,弄弄那个,都是她没见过的东西,她甚是好奇,一个人玩儿了很久,倒也不觉得寂寞。
妙笔生将落梅苑收拾了出来,专门给百灵儿居住。百灵儿初涉人世,什么都不懂,妙笔生便一件一件教给她,渐渐地,百灵儿便知道了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规矩礼仪也都懂了。只是,她对妙笔生的依赖却与日俱增,整日黏着妙笔生,丝毫不给他独处的机会。
苏媚娘隔三差五便会来妙笔生这里一躺,初次见到百灵儿,苏媚娘愣了半天,围着百灵儿转了几圈,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一把掐了掐百灵儿的脸,怪叫道:“哎呦,多水灵的姑娘,鬼爪子,你是从哪儿给拐来的?”
妙笔生甚是无奈:“怎么说话的,媚娘你再这样口没遮拦的,我可不让你来了!”
“呦呦呦……还生气了!”苏媚娘打趣他:“你对这小姑娘倒是挺上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