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不知道傅九衢要说什么,但见他脸色凝重,想来是与雍丘的香药案子有关,微微垂眼,朝周忆柳歉意地一笑,便跟着他走过去。
傅九衢下了马,手上捏着鞭子,走向角门的一棵大槐树。
那槐树不知有多少年历史,腰围很粗,足有几人合抱那么大。
辛夷见他绕到树后,迟疑一下跟过去。
“郡王有什么事直说无妨,神神秘秘做什么?”
傅九衢略微低头,看着她不耐烦的模样,扬了扬眉。
“有一件事,要你来办。”
辛夷哦一声,似笑非笑,“小女子难得这么受郡王看重。说吧,什么事?”
傅九衢道:“宫中张贵妃面患暗疹,我们离京时,她已派人寻你多次。得知你回来,她肯定会再派人到张家村找你,你配合我。”
辛夷心里一惊。
看傅九衢笃定而平静的表情,她觉得此事似乎不同寻常。
“张贵妃面有暗疹?来找来治?”
“嗯。”
“离京前就来找了?”
“嗯。”
辛夷与他相对而视,男人眼波浮动,不显山不露水,隐隐带笑,却让辛夷心下警铃大作。
“郡王是不是早知此事,这才将我带走的?也就是说,郡王把我带离汴京的目的,不是为了让我给你看诊,而是为了不让我给张贵妃看诊。”
傅九衢眉梢微抬,似乎没有料到她会如此聪慧一般,有细微的讶异。看她片刻,这才勾起一声低笑。
“小嫂说笑了,我不是你,不会算命,更不能未卜先知……”
“哼!”辛夷不满地回敬他,“那郡王何意啊?”
傅九衢没有解释,只是淡淡地笑:“若张贵妃再派人来找,小嫂可以为她诊治。但贵妃骄纵,小嫂刚从雍丘回来,办了她姐夫的案子,须得多留个心眼。”
辛夷呵呵一声,抿唇微笑:“郡王好算计。”
见他不说话,辛夷不冷不热地哼声。
“张尧卓是如何得势的?全因贵妃简在帝心……郡王要严查何旭的案子,拔出萝卜带出泥,得牵扯多少人?郡王顾忌赵官家,赵官家在意的人,偏偏是张贵妃,而张贵妃想要得宠于官家,最在意的恰恰是她的容貌……啧啧,如此一环扣一环,花鼓便传到了我的手上。只要我善于利用张贵妃这张脸,便能将她拿捏在掌心……郡王要严办何旭,哪里还会有障碍呢?”
傅九衢捕捉到她眼里的笑意,也跟着笑了起来。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时省力,小嫂懂我。”
辛夷抿抿嘴,不经意间翻了个白眼。
“很是不巧,我要攒银子开医馆,怕是不得空闲配合郡王为非作歹呢?”
傅九衢看着辛夷的脸色,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和随和,“带孩子回去好好过年,别的不用多想,等我安排。”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原就很熟一样,她的事尽可由他来安排?辛夷深深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大过年的懒得争辩。
“那我先走了,郡王怎么安排都行,就是别忘了我的奇楠香和白笃耨。告辞,敬候佳音。”
大槐树的外面,有程苍、有段隋,有周忆柳和三个孩子,两个人该说的话说完,也不方便多说什么。
辛夷朝傅九衢行个礼,转头走向驴车。
傅九衢从槐树下慢慢出来,手上仍然捏着马鞭,看她弯腰上车的模样,抬了抬手似乎想吩咐程苍什么,最终垂下去,哼声冷笑,掉头回府。
周忆柳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自始至终没有得到一个眼神。她是被忽略的人,但在傅九衢看不见的地方,她微启朱唇,用一种旁人难以得知的柔软,轻轻开口。
“过年好。年年好。你要一年更比一年好。”
她不敢逾矩。
但谁也无法阻止她,对他道一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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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回来啦!”
张家村。辛夷雇的驴车还在官道上,就让眼尖的湘灵看到了,她回屋喊了一嗓子,张大伯那一大家子便呼啦啦从房里出来,走到路中间来迎。
“大伯。”
“婶娘。”
“小姨我想你了。”
“来三宝,抱一抱。”
“大哥,二哥。”
大家笑逐颜开地招呼彼此,互相说着年节上的吉利话,好像他们才是嫡亲的一家子,反而隔壁的张正祥家里,阴冷冷的,没有半点声音。
辛夷将带回来的东西分出一些,让良人给大伯家里拿去。笑得张大伯两口子合不拢嘴,又将早早给三小只做好的衣服拿出来,催他们回屋去试装。
他们也会辛夷做了一身新衣。
看那针脚,是大婶娘自己做的,不甚精美,布料也不昂贵,却是他们家里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十分实在的一家人。
辛夷谢过大伯,喜滋滋抱着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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