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街边吃了碗馄饨,又去一个卖杂书的书摊上选了几本简单的话本,准备拿回去改编改编,当睡前故事给孩子讲。
一路停停走走,娘儿四个互相贬损,说笑,不像亲生,却比亲生的更为融洽和乐……
从大相国寺走过来,刚要过桥,一顶小轿在身侧停下,熟悉的、带着傲慢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
“张家小寡妇,你在这里做什么?”
辛夷回头,看到打帘子往外张望的曹漪兰。
曹大姑娘快要和广陵郡王定亲了,面色红润,眼神发亮,见到她,虽然话不中听,但人家贵人肯停轿和她说话,想来已觉得是“天大的恩宠”了?
辛夷微微一笑,略略行礼。
“小妇人竟然不知相国寺桥是曹大姑娘家的产业?斗胆上桥,不会是要收过桥税吧?”
曹漪兰被她的反话问得一愣,没有反应过来。
“谁说相国寺桥是我家的产业了?”
辛夷冷冰冰一哼:“那我在这里做什么,与曹大姑娘何干?能不能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少管别人的闲事?开封府都没你这么多事,管天管地。”
曹漪兰变了脸,一时被她怼得回不了嘴。
辛夷却不咄咄逼人,“告辞。”
她一转头便又换上笑,气得曹漪兰在轿子里大叫。
“真是个泼妇!本姑娘是想告诉你,我小叔派人去张家村接你了,你却如此悠哉地在京中晃荡,是个什么意思?”
曹家要派人去接她,确实是提前通知了,可曹翊说的是“晚点”去,现在还不晚呀?
辛夷当她是乌鸦在叫,头也不回,带着孩子从东水门出城回村。
曹家的马车果然在家里等待,惹来村里不少的眼光。
尤其是隔壁那个因为大脖子病要生要死的刘氏,眼睁睁看着辛夷拖着孩子一日比一日过得风光,连大曹府都专门派马车来请她去问诊,一时气得浑身发抖,手帕子都快绞断了,却只能拿大儿媳妇来发火。
辛夷把孩子安顿好,上了马车。
车从张家厢房后的官道经过的时候,她听到大嫂龚氏在屋里嘤嘤地哭,压抑、绝望,张大郎唉声叹气,却没有去哄她。
辛夷摇了摇头,背靠在软垫子上,阖上了眼。
她是《汴京赋》游戏的半个造物主,却不是救世主。
一个不想反抗命运的女子,她是帮不了的。
……
曹翊带着长随郑六亲自等在国公府大门外。
门楣上高挂着大红的灯笼,油漆是刚刚刷过的,崭新的朱红色油光可鉴,黄铜的门环镫亮亮显得富贵逼人。
曹大人一身便服,青玉冠凝缎衣,姿容上好,墨眉星目,一脸柔和的笑容,嵌在黄昏那一抹苍烟落照里,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差一点就看晕了辛夷的眼。
策划有罪,美工无敌。
尽管《汴京赋》有一万个让人忍不住吐槽的点,但是他们能创造出傅九衢和曹翊这样的人间绝色,就是大功一件。
“张娘子,这边请。”
曹翊很是客气,将辛夷从侧面的一扇角门迎入府里。
上次来过一趟,辛夷熟门熟路,跟随曹翊去了采桑院。
两人那一日相谈甚欢,再见面也不显生疏,下人们都识趣地缀在身后老远,辛夷说话也就没有什么顾虑。
曹翊问起她沉船的事情,辛夷说一半留一半,直呼自己倒霉,捕个鱼罢了,结果差点捕入了皇城司大狱,还摸出那么多腐败的尸体,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在熟人面前,她不拘着自己,言语幽默风趣。
曹翊脸上的笑容由浅而深,一直在笑。
“张娘子一身好本事,不能济世救人,竟要靠捕鱼为生,实在是我大宋的损失……”
“可不就是么?”
辛夷觉得遇上了知音,洋洋洒洒地吐槽一通。
“我原想顶租马行街靠五丈河的那个孙家药铺,从此悬壶济世,哪料天不遂人愿……快要哭死我了。”
曹翊侧目,“怎么了?”
辛夷扯了扯嘴角,盯着曹大人担忧的眉眼,绽出笑意。
“贫穷让我有心济世,却无力顶租。”
“……”
曹翊微微一笑,摇头轻咳。
“张娘子真是风趣,我相信以你的本事,早晚会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