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元帝淡淡,“哦,那朕是要还是不要?”
谢莫如淡淡,“理不辩不明,话不说不明,倘我不把此话说明白,以后难免为小人所乘。陛下要不要她的性命,不与我相干。您要我猜,就是小瞧我,也小瞧您自己了。”谢莫如示意案间的那面令牌,“当初连这令牌的主人都无恙,想来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凌霄是这人的女儿,更不相干的。我过来,不单是为了说这事,我派去蜀中的人,陛下还给我吧。我不过是去派他们核实凌霄的身份,蜀中有什么不能叫我知道的,陛下或许以为是了不得的机密,我却没有半点儿知道的兴趣。”
穆元帝没说话,谢莫如已将话说完,道,“陛下既无吩咐,我便告退了。”
穆元帝忽然问,“你不想知道?”
谢莫如不由驻了脚步,此次正是清晨,晨光自雕花窗棱透入,洒在谢莫如身上,勾勒出一个淡金色的高挑身形,但自穆元帝的角度却是看不清谢莫如的神色,谢莫如的声音依旧平淡,“许多人见到我总是想起辅圣公主与方家,他们会永无止境的幻想辅圣公主与方家对我的影响。可事实上,我没见过这两者之间的任何一个。如果陛下是问我对您亲政的看法,我只能说,天上从来只有一个太阳。胜者胜矣,败者败矣,有何可说?人想站得高,还会惧怕摔下来风险吗?陛下,不要让那些无知的小人影响到您的判断,您与辅圣公主一系,只是权位之争,而非血海深仇。辅圣公主于九泉之下见到国家昌隆,也会欣慰执掌国家的是您,而非他人。”
谢莫如与穆元帝说完话,就与五皇子一道去后宫看望苏妃了,要依五皇子的意思,这事还是不要告诉母亲,免得母亲多思。谢莫如持相反意见,“什么都不说,反容易出事。咱们与母妃说了,彼此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才好。何况母妃不是经不起事的。”苏妃但凡弱一点,断然活不到现在,更不必说养大五皇子了。
五皇子不放心道,“还是要同母妃私下说。”
“这是自然。”
事情自然是私下说的,谢莫如一脸轻松,五皇子也未当回事的样子,谢莫如道,“无事不可对人言,我与殿下都是磊落的性子,一早上进宫就是为了同陛下说明白这个。陛下已是知道了,我们商量着,也得跟母妃说一声,母妃别多想,凌霄毕竟救过殿下,她虽惹了些麻烦,相对于她的好处,也值了。有什么比殿下更重要的呢。”
苏妃叹,“陛下心胸宽宏,自不会与她计较,只是她这心思,也的确是多了些。”早把实话说了,倒不会惹出这些乱子。
谢莫如道,“看着孩子的面子,她为着能安全的活着费这等心思,就让她继续活着吧。”
五皇子道,“也就是遇着媳妇这样的主母,要搁别家,不定怎么着。”他媳妇多和善,就是大嫂那样一向以宽厚闻名的皇子妃,听说还杖毙过侍妾呢。
谢莫如打趣,“因在外头有个厉害名声,反是要处处和善哪。”
五皇子轻声道,“不用理那些没见识的家伙们,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谢莫如唇角弯弯,瞅着五皇子一笑。
苏妃见状也不禁笑了,世上的事就是这样,你把它当天大的事,它就当真比天还大,你不将它放在心上,它便也影响不到你。
小夫妻两个还留在苏妃这里用了午膳方告辞离去,谢莫如给苏妃带了一些西宁的玉珍菇,让与鸽子一道炖了吃。谢莫如道,“这是行云与我说的法子,说这玉珍菇炖乳鸽格外的养人,隔三差五的吃了,清澡润肺,对身子格外的好。如今也入清了,正好吃这个。我问了太医,这两样在一起吃,的确是滋补的。母妃尝尝。”
谢莫如一个眼色,五皇子忙给他娘盛汤,抢了宫人的差使。苏妃直笑,“唉哟,可不用你,你哪儿干得了这个。”
五皇子道,“干得了干得了。”
谢莫如笑,“男人嘛,顶天立地的事做不做得了没关系,先把小事儿做好就行了。宫人再周到,殿下是做儿子的,自然不同。”
苏妃笑,“那我也享用一回。”
五皇子笑,“看母妃说的,以后我每天都来服侍您。”
苏妃笑意不断,“你们把日子好得和美,就是孝顺我了。”
苏妃午后都要小睡,自淑仁宫出来,五皇子对谢莫如道,“还是你的法子好。”开始他还怕这事儿让母亲多思多想,反不得安稳。如今大家说笑半日,母亲心情瞧着未受什么影响。
谢莫如掩去心中怅然,道,“都多少年的旧事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两人说一回话,谢莫如又说,“你把咱们给母妃的玉珍菇,也给陛下带些去才好。”
五皇子道,“父皇那里什么没有,咱们这个,到底不好与贡品相比的。”
“母妃那里一样有宫人服侍的细致周到,可你给母妃盛的汤,母妃就都吃了。什么都有,那是外人贡来的,还是那句话,不一样。”谢莫如道,“母亲感情细致,所以做子女的都以细致相还。父亲多有教导之责,子女便敬畏的多些。敬畏原是好的,有了敬畏,方知分寸。那说的是人小的时候,如今咱们都这个年纪了,该知道的规矩分寸都晓得了。父亲那里,未尝不盼着子女亲近。你如何孝敬母妃的,就当如何孝敬陛下才是。”
五皇子的能力不一定比兄长们出众,但他有个好处,他听得进劝导,尤其当他觉着你说话对时,他愿意听取你的意见。谢莫如这样温声细语的娓娓道来,五皇子还真觉着有几分道理,尤其他也是做父亲的人了呢。五皇子便应了,打算明天去孝顺孝顺他父皇。
谢莫如见他应下,眼神柔和。
是啊,惊天动地的大事做过了,是该从小处着手做些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