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栅栏遥遥在望,几杆旗帜就在栅栏一角的望楼上随风飘扬。此行的目标就在眼前。但突然响起的一阵号炮声,将秦禄一众齐齐惊住。
军鼓声响起,节奏感强烈的鼓点中,一辆辆大车驶出营门,车上、车边簇拥着一队队士兵。粮囤中的守军竟然选择了出战,而不是守备。这一点,西军骑兵虽并不意外,但出战的人数却让他们惊诧莫名。
秦禄眯起眼睛看着就在眼前布阵的守军。对面的兵力很少,不过六七百人,站得也是稀稀落落。都是三十来人以三四辆大车为中心,而组成的防御型的小阵。只是一片小阵分两列串联起来。一个半月形的阵势,便将粮囤大营的正门完全遮住。
对手的兵力于己相当,需要借助车辆辅助防守,看起来也不像强军的模样。只是他们布阵的速度却让秦禄有些吃惊。
秦禄犹豫着:
战还是不战?
这是个问题!
同样的问题,在困扰秦禄的同时,也在困扰着他的顶头上司姚平仲姚太尉。在姚平仲和他的五千多骑兵面前,不但有巍峨绵长的巨城汴梁,同时离着东京城墙五里外,金明池西侧的一片难得的空旷野地上,还有一支已经列阵以待的军队。
但这支军队排出的阵型,不过是六个错落分布的空心方阵,方阵之间,竟有着数十步的空隙。而处在正中偏后的一个方阵之内,还停着数辆大车,就在车边,一面明黄色的大旗在朔风中高高飞扬。
姚平仲死死盯着晃动中旗面。旗面之上一条黑影若隐若现,仿佛一条神龙在云间闪烁。姚平仲口中发干,手中生汗——这是明明是天子龙旗啊!但组成大阵的人数为何这么少,姚平仲他数来数去对面也仅有三千人的兵力。
而这又算是什么阵势?六个方阵都是人数聊聊,看起来只要骑兵一冲,便能冲垮!为什么逆贼赵瑜会排出这样的阵型?还有赵瑜真的在大旗下?而不是像他这样为了防备远程火炮,故意将帅旗远远的放在另一端?
姚平仲心头尽是疑问,对面一里多地外的敌阵虽然看起来十分脆弱。但赵瑜以洪武为号,战功煊赫,姚平仲绝不会认为他是个自大骄狂而不知轻重的皇帝。而且这个阵型,也让久经战阵的姚平仲心中隐隐约约有些发寒。
“太尉!”
姚平仲一惊回头,有些茫然的问着唤他的一名亲将:“什么?”
“要不要冲一冲!?”亲将的眼中闪着兴奋的神采“逆贼如此自大,根本是自寻死路。机不可失啊,太尉!”
姚平仲有些犹豫,若对面的敌人有五六千,他肯定会绕过他们,在东京城下转上一转,就去转攻板桥。但现在逆贼赵瑜带出来的兵力只有自家一半,若还是不战而走,对士气损伤却是太大。
翻来覆去盘算了许久,姚平仲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心中做出决断。还是先试探一下!
“宣华!”姚平仲高声叫道。
“末将在!”
在姚平仲的部将队列中,一个身材雄壮、络腮胡子如同刺猬的猛将听命上前。那名将领人马皆是高大无匹,上写也都披挂了鱼鳞铠,威风凛凛,如同巨灵下凡。就算在马上躬着身子,也比身高六尺多、骑着一匹上等龙驹的姚平仲高出一个头去。
姚平仲一指对面的军阵:“你上去叫阵!让逆贼见识一下我关西男儿的勇猛!”
“末将遵命!”宣华一声大叫,整了整盔甲,从鞍后拔出自家的兵器,纵马上前。
一名壮汉就在赵瑜眼前来回奔驰,一边跑,一边骂,只是蹄声太重,却听不清他在骂什么。那壮汉他手持两支熟铜重简,看上去足足有三四十斤重。不是两膀子有近千斤力道的猛男,也不可能将这对铜简施用自如。
‘斗阵?’赵瑜皱着眉头,跟他一个表情,所有的近卫军们也都是歪着脑袋皱起双眉。现在还是五代吗?!姚平仲那蠢材是不是说书听多了?!
盯着那个来回飞驰、在阵前叫骂的骑手。对面的敌军阵中,也在配合的狂呼乱叫。赵瑜脸色一点点的沉了下去,突然猛的吼道:“炮兵都睡着了吗?!”
天子震怒,阵后的炮兵仿佛被火烧到了屁股。测量手忙着计算着距离,炮长们提着炮手的屁股,让他们将标尺已经定在近两里外姚平仲帅旗上的野战炮口,快点降下来。而已经将十几枚飞火雷固定好位置的炮手,也根据敌人的距离调整起炮管角度,和已经放到炮管内的飞火雷的引线长度。
在炮术长的指挥下,归属整个近卫军的十八门火炮,各自锁定一段区域。面对左右移动的目标,要达到一击必杀,不但必须计算提前量,他们还准备进行覆盖射击。
不过二十息,炮兵阵地上一切准备就绪,而在阵前叫阵的敌将,刚刚回转了过来。炮术长一声令下,一片火光闪过,在连成一片的轰鸣声中,阵地上硝烟弥漫。十八门野战炮同时发射,而从宽阔的飞火雷发射筒中,一枚枚梭形的炸药包也窜上了天空。
直径三寸的铁球排着横队尖啸着掠过阵前。但面对灵活的单人目标,野战炮的准确度仍算不上高。不过十八枚炮弹中终究还是有一枚顺利的撞上了敌将的坐骑。
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战马的前半身被迅如闪电的炮弹穿过,顿时散为漫天血肉,而马上的骑手却幸运避过了炮弹。宣华挣扎着从坐骑的尸骸中爬起,虽然满身溅满了战马的鲜血碎肉,但他却奇迹般的没有一点轻伤。
但宣华的好运已到此为止,几点黑影从天而降,尾部还滋滋的冒着青烟。下一刻,远远超过前面任何火炮发射声的惊雷在战场上轰然爆开,几团火球就在宣华所在的位置上冲天而起,一股气浪瞬息后反冲回近卫军的阵前,甚至将排在前面的近卫们向后冲了一个趔趄。
双方的将士耳中都是嗡嗡作响,在爆炸声后,黑烟散尽。无论人马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一个深黑色的弹坑,和以弹坑为中心放射出的一地血片碎肉。
姚平仲闭起眼睛,又再次睁开,但弹坑上的袅袅青烟,仍然就在眼前。
“退!”他的声音干涩无比。
就像他们来时那般迅快,原路撤退时也是一般的疾速,只在东京城外,留下了遮天蔽日的尘烟。
赵瑜扶着车上的栏杆,同样看着阵前的弹坑,一声冷笑:“蠢货!”
抬头又望着远去的西军骑兵,却没有就此放过姚平仲的打算。为了吸引姚平仲来攻,他只用了三千近卫布阵。而剩下的三千兵,都在吕师囊的副手余道安的指挥下,埋伏在金明池附近的几座皇家园林中等候时机。
“传朕之命!命余道安部即刻追击,去吊在姚平仲后面,别让他们能好好休息。”
赵瑜不会就此返回城中,六千兵怎么也不可能日夜戍守城上,而且此战胜利的关键还在保护向北的补给线上。所以必须追下去,姚平仲所部三日未得休整,根本没有好好睡上一觉,追在他们身后,很快就能将关西骑兵给拖垮。
很快,一辆辆大车满载着士兵,从金明池畔的几座宅院中驶出,就顺着尘烟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论起平原上的机动力,马车也不输骑兵多少。
“让东京城中送足够的运输大车出来!”赵瑜继续命令道“我们也追上去!必须将姚平仲部全数剿灭在姚古来援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