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确在背地里做了不少恶,你杀他不算死罪。”楚渊道,“再在这监牢里安心待一段日子吧,朕答应放你,却不是现在。”
“多谢皇上。”翠姑跪地,心里一喜。
楚渊转身出了监牢,四喜正侯在外头,见着后赶忙迎上来,说段小王爷已经练完了功夫,正在饭厅里候着。
楚渊笑笑,回到寝宫后,段瑶果真正撑着腮帮子在饭桌边打盹,面前一盘点心已经吃掉大半。
“忘了吩咐内侍,不比等朕回来。”楚渊坐在他对面,道,“饿坏了吧?”
“没有没有。”段瑶打呵欠,连连摇头道,“一点都不饿。”
“昨日吃了太多辣椒,今日让御厨备了些口味清淡的饭菜。”楚渊道,“否则该上火了。”
段瑶道:“什么都好。”只要莫再问什么南极仙翁……不对,白眉仙翁与天辰砂,让自己吃顿顿青菜都成。
“今日练武练得如何?”楚渊将筷子递给他。
“也是四招。”段瑶道,“不算难,那焚星局当真有些意思。”
“学了这么久,可知道那位老前辈叫什么名字?”楚渊又问。
段瑶摇头:“不知道,我也没问。哥哥说人人都有一段伤心过往,若是老人家不愿提及,问了也是失礼。”
“人人都有一段伤心过往。”楚渊笑了笑,“这话当真是你哥哥说的?”
段瑶:“……”
是……啊……
楚渊问:“那他可有说,自己的伤心事是什么?”
段瑶几乎要把脑袋甩上天:“我不知道,不知道。”
楚渊提醒:“要晕了。”
段瑶迅速顿住。
楚渊替他夹了一筷子菜:“也罢,下回我亲自去问。”
段瑶心中凄凄,你亲自问了,哥哥也是一样会揍我。
没办法,命苦。
“朕先前打听过,那位老前辈,似乎是十年前来的这北行宫。”楚渊道,“当时的总管心善,便收留了他,也不差一处小院一碗饭,如此便一直住了下来。”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啊。”段瑶道,“可他武功不低,按理来说不该如此落魄才是。”
楚渊道:“焚星局,还有几天便能全部学会?”
段瑶算了算,道:“最快也要十天。”
楚渊点点头:“为了不打扰你练功夫,有些事情,十日之后朕再亲自去向前辈讨教。”
“皇上想问什么?”段瑶问,然后又小心翼翼道,“他身体不好,五脏六腑都有病,又嗜睡,受不得大刺激。”
楚渊道:“但有些事,这世间怕只有他一人知晓。”
段瑶眼底茫然。
“你未满十六岁,心地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自然是好事,也讨人喜欢。”楚渊摸摸他的脑袋,“但朕是皇帝,有些事即便不该做,也要硬起心肠去做。”
段瑶沉默了片刻,道:“嗯。”
“吃饭吧。”楚渊道,“汤该凉了。”
段瑶低头大口扒饭,过了好一阵子才又道:“我也能一道去吗?”
楚渊点头:“自然。”
段瑶啃了一口鸡腿,心里依旧不大愿意去打扰老人的宁静。
楚渊却在想,今日翠姑供状中那个仓皇出逃的北派首领玄天。无论是年龄,武功,阅历,对焚星棋局的了解,以及来这北行宫的时间,都完全能重叠在一起。或许当真是一个人。
而那跟随南派首领白鹭上岛的南洋人,既然擅长巫术机关迷雾阵,便极有可能是出自翡缅国。
一个南洋岛国,平白无故跑去一处荒岛做首领,给岛上的人白白供吃供穿却不求回报,若说是纯出于善心,怕是无人会相信。
个中缘由,务必要弄个明白才是。
这顿饭,两人都吃得满腹心事。楚渊回到寝宫,洗漱后靠在床上出神,枕头依旧是两个,被子依旧是一床,人却已经回了西南。
到底有何可辗转难眠呢,先前不也是这么过的。楚渊看了眼空荡荡的身侧,况且也不是后会无期。若他疗伤的时间实在太久,迟迟不见人影,大不了自己亲自去趟西南便是。
胡思乱想了一阵子,楚渊终于肯闭上眼睛睡觉。梦里头,有人伤好了还住在西南府不肯回来,说是王城没肉吃,最终被天子一怒之下,连人带树丢到了冷宫,禁足,吃青菜,吃半年。
四喜公公推开门,见皇上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进来吹灭四周的蜡烛。却也纳闷,这是梦到什么了,梦里头都死死揪着被子,看着火气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