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悄然击中了她的心房。
索恩的指尖在琴键上落下一个尾音,这才回眸,用他那样一双清澈安静的蓝眸看向了她,并朝她伸出了手。
“你想到了什么?”伊迪丝握住了他有些微凉的手掌,眸光带着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柔软。
“我想到了你。”索恩回握,轻轻摩挲着伊迪丝的手心,“但更多的,是我的母亲。”
他望向她的目光太过眷恋,令她实在不忍心责怪这一句怎么也算不上甜蜜的笨拙情话。
索恩说:“她在我的回忆里很美,非常美。也许回忆总会令已逝的人愈见弥足珍贵,抑或者是原本她就应该是那样无可挑剔的美人。我曾以为我是在你身上找到了她的影子,然而事实上你们却是截然不同的分明个体。”
伊迪丝扬唇微笑,摇了摇他的手,装作不满地挑眉问:“我是不是该感谢您将我同那样一位传奇人物相提并论呢,我亲爱的大人?”
“噢,伊迪丝。”索恩的唇边溢出了一声轻笑,眼中早已化开了冰霜,仿佛不经意地渗出蜜糖,“若她能在天堂看到这一切,我想她也会为此感到欢喜的。”
乔治安娜夫人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最为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儿子。她的‘威廉’不像她那个同名的父亲那样,总是由内而外地透出一股子冰渣子的冷意,令她伤透了心;也不像她的另外几个女儿们一样,从小就被伊丽莎白.福斯特笼络住了;她唯一的儿子总是显得过分安静,他并不像同龄人那样热衷玩耍、骑马,或者是迷恋枪械,可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却分明早已看穿了一切,包括乔治安娜夫人本人苍白无力的伪装面具,谄媚的见风使舵的仆人们以及这个畸形的‘家’中那混乱不堪的关系。
她花了半生的时间追寻自己以为的爱情和幸福,却又花了余下半生的时间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然而当她真正醒悟到这一切不过是一触即破的梦幻泡影、她自以为是自欺欺人的婚姻不过是任何人哀叹的谎言、她原本不屑一顾的贵族中的潜.规则早已被她自己加倍地身体力行了,她才发现:当她躺倒在病床上,唯二出现的,只有她曾经以为最为要好却被背叛的复杂朋友,和她不经意间忽略了的儿子。
或许这位夫人也曾想过请她的儿子原谅自己的懦弱和妥协,只可惜时间太赶,光阴太忙,她终究只来得及几乎贪婪地再看他几眼,尽力将他那长大成.人的模样印入自己的灵魂当中。
做为一位平凡的母亲,谁会不愿意儿子幸福?而她的儿子似乎与他那位看似冰冷实则风流的父亲截然相反,对于任何爬床的女仆或者偶遇的漂亮小姐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于是这位夫人想着拼尽最后的一口气,只想为儿子挑一位才色皆备的名门淑媛做为妻子。可她的儿子却明确地告知她:‘难道您认为见证着你和父亲大人一路走来的我,还能顺从地接受你们所安排的婚姻么?’
乔治安娜夫人无言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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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恩吻了吻伊迪丝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一件令他动容的珍宝。
他放开了她的手,转身面对钢琴,手指按在了琴键上。
“为我唱支歌吧,我的天使。”
他说。
因你不经意间伸出的手,将我从万丈深渊中拯救;因你浑然未觉的笑颜,使我这颗冰冷的心渐渐复苏;因你毫不犹豫地忘记了危险,令我静谧无声的孤独领域从此多了一抹无法忘怀的幽影。
伊迪丝莞尔,说:“那么,我的荣幸。”
索恩背对着伊迪丝,略一颔首,指尖微动。
琴声再起,一声声零落得仿佛心上的叹息,破碎地落下;空灵纯净的女声就如这叹息之上潺潺流动的恬静水痕,如云如雾,缥缈而又悠长。
只听她轻声而和:
“深红的花瓣睡着了,然后是白色的;
柏树也不再舞摆于宫苑小径;金鱼也不再睒眼于斑岩圣钵;
萤火虫醒来:唤醒了你和我。
乳白色的孔雀幽灵般消沉,她又幽灵般地向我闪着微光。
缀满星辰的苍穹笼罩着如达娜厄般憩息着的大地,
而你的心儿整个的向我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