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大燕旧都时,已是盛昌九年的正月,车队踏雪而来,还没接近城门,就已有灾民在沿途迎接。
“忠顺亲王来了!”
“王爷带着粮食来救咱们了!”
“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王爷是咱们的恩人啊,当年地龙翻身,就是王爷来救咱们,现在灾荒,还是王爷来救咱们!”
“你们都不知道,王妃其实早就安排人来救人了,去年刚开始发洪灾时,王妃手下的掌柜就已救了好多百姓去她的庄子,还有人专门教导怎么开垦梯田。要不今年咱们得死更多的人!”
“王爷和王妃真是大好人啊!”
……
百姓们议论着,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也不知是谁喊了第一声,人群里很快就有人大喊着:“王爷万岁!王爷万岁!”
这一声万岁,可着实惊着了随行而来的精虎卫和谋士们。
只有天子能称万岁,这话若是传到了京城,逄枭“谋逆”的帽子可就摘不掉了。
可是震惊之余,真心追随逄枭的人也同样觉得自豪。
这就是他们追随的明主!
他付出了很多,却也同样得到了百姓的爱戴!
这些话都是百姓们发自内心,没有人去教他们说的。
此时,就连他们这些一路走来时而挨饿,还要去筹措粮草的追随者,心里都已是满足了,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以谢岳和徐渭之为首的众谋士如今更是百感交集。
“徐兄,谢兄,当初若不是听从二位的建议,恐怕我等就要铸成大错了。”
“正是,我等虽也同样一心为王爷着想,可到底见识有限,做下的决定险些让王爷错失良机。如今看这场面,心中着实后怕。”
谢岳与徐渭之连道“过誉,不敢”。
徐渭之又道:“其实一切都是发自王爷的内心,起初赈灾时王爷就是一心为民,决定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果王爷的心不在百姓身上,就算你我竭力谏言,王爷也不会听从的。”
谢岳也点头,指了指天上:“那一位不就是个例子。”
众人想到天子,不免都是一阵唏嘘。
“身为帝王,还真能狠下心来不管百姓的死活。”
“咱们一路走来,所有粮草都是王爷自费,天子竟然就最初给了八车,还给王爷设了个陷阱,这几个月,王爷救了那么多的百姓,天子都没有一点反应,赈灾的银钱和粮食一点没给!”
几个谋士想起李启天所作所为都十分愤慨。
谢岳却是爽朗一笑,指向马车外路边欢呼的百姓,“这便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几人闻言,也都朗笑出声。
秦宜宁裹着大毛领子披风,抱着已经有些冷儿的暖手炉,听着外头的欢呼也有些忧虑。
“此处是大城,必定有李启天的眼线在,何况城中知府是才到任不久的,原本咱们认得的都已经因灾情而被治罪,还不知他到底是站在哪一方,若是上疏弹劾你可不好了。”
逄枭大手搂着秦宜宁肩膀拍了拍,掐了一把她冰凉的脸蛋,“好了,你放心,我出去说几句,不管百姓怎么想,我的态度是要明确的。”
“正是如此。”秦宜宁点头。
逄枭便抓了大氅披上,吩咐外头停车。
夹道欢迎的百姓们见队伍缓缓停下,不由得的停住了欢呼之声。只见一身着黑色毛领大氅,身材伟岸、气度雍容、容貌俊美的男子下了马车。
逄枭站在空地,向着四周团团拱手:“诸位乡亲父老。本王何德何能,担得起诸位风雪相迎。”
百姓们闻言一阵欢呼。
旧都的百姓都还记得当年被燕朝尉迟氏统治之下的日子,当时忠顺亲王带兵打来,他们恐慌的无以复加,着实是因这位王爷凶名在外,人人提起他就仿佛见着了煞神,好像随时随地这位就能吃人肉喝人血一般。
可是多年过去,再回首看来,两国交战,这位王爷竟从不屠杀平民。也有当年在梁城等地存活下来的百姓为王爷澄清。说他动辄屠城,根本毫无依据,他甚至为了不屠城,还曾经抗旨,被当今天子除去兵权回京“述职”。
两国交战时,尉迟氏自然不肯说敌方的好话了。可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攻城时没有屠杀贫民,甚至运送粮食来解了当年旧都旱灾之后的饥荒。
后来地龙翻身,是他与王妃来赈灾。
如今大涝之前,王妃就已命人来提前做了准备,现在又是王爷与王妃来赈灾。
可以说多年前忠顺亲王的“煞胚”之名,早已逐渐抹去,现在他的骁勇善战,仁义爱民之名却已广为流传。
“各位。”逄枭高声道:“各位折煞本王。本王赈灾,也是奉天子之命,着实担不起一声‘万岁’,只有天子可与天同寿,可称万岁,诸位的心意本王心领了,也十分的感动,但还请诸位言语上留心,千万不要冲撞了天子之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