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晕晕的。她有点害怕,怕他经过这没有她的一年,就不像以前那么疼爱她了,所以她一直忍不住地试探他、要求他。现在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幼稚。
当初为了姐姐,她把他的心意弃如敝屣。现在,却又彷徨于他是不是对她改变了心意。荣阿凝,你可真是自私又善变啊。
赵琰虽然离宫在外,但该处理的国家大事一件也不会少。特别是这次洪灾,牵涉了长江沿岸的南方两路十几个州,面积广泛,灾情也不轻,他得打叠起精神来,检查各地赈灾事宜的部署。
终究心里记挂着阿凝,一个时辰之后,他就回去瞧她了。
这一瞧,得了,这丫头竟还不在屋里。
有侍卫来回,说娘娘去后院看花去了。
今日外头一反之前的阴雨连绵,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可毕竟湿气重,又有风,她还生着病,实在不宜出门。
赵琰皱了下眉,大步走去后院找她。
后院里原本有阿凝辛辛苦苦栽培的花卉,但因难民借宿、雨水泛滥,如今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蓝白色的花朵落在溪边,和泥水和在一起,芬芳尽散,透出一种阿凝身上披了件银丝藕荷色绣莲花的斗篷,蹲在溪边发呆。
赵琰大步走到她后面,正欲说话,她却提前开了口。
“琰哥哥,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她站起身,继续背对他,低声道,“气我冤枉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你,最后还离开了你。”
赵琰默不作声。
“你若真的气我,就骂我吧。不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这样反而更难受。”她顿了顿,又道:“我也不想的。可是那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坏人,想到姐姐我就有负罪感,我过不去这个坎儿。所以只能离开京城,好好静一静。”
他听出了她语中的啜泣,再也忍不住,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阿凝,我不生气。”他侧头,轻柔地在她耳边低语,“早就不生气了。你别哭了……别哭了……”
曾经有过生气,甚至有过怨和恨,可很快就过去了。漫长的、痛苦的、仿佛永无止境的,只有思念,甚至比当年他在西北军时,思念更甚。
“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表达自己意愿的机会。”他哑声道,“你不是说过么?我自私又霸道,我不想要的不会多看一眼,可我想要的永远别想逃。阿凝,你知道的,我才是真正的坏人。这辈子,不管有没有你姐姐,你都是我的。”
她应该庆幸,荣宓虽然死了,可她嫁给了一个真心爱她的人,即便去到天上,也并不孤单。若非如此,只怕有很大的可能性,赵琰的确会对她动手。
他把她转过来,二人面对面站着,又道:“那你呢?你还生我的气么?”
阿凝诧异地抬眼看他,当初可是她冤枉了他唉,她有什么理由生气?
赵琰道:“阿凝,你可知道,这次我来青阳县时就下了决心,这次即便你不愿意回宫,我也会想个理由把你骗回去。实在不行,我绑都要把你绑回宫。你是我的,这辈子都是。”
她抬眼,望见他黑沉而偏执的眸光,心跳漏了一拍。
“阿凝,我只会用这种方式来爱你。从小给我做出榜样的人,都是我的仇人,他们的行为告诉我,为达目的,可以动用一切资源和途径。对于我恨的人,我可以费尽心机去报仇,对于我爱的人,我也会费尽心机地得到。无所谓正或邪,善或恶。心狠、冷血、手段频出,阿凝,我从小学的就是这些,我也只会这些。我就是这样的,缺少仁爱,缺少善良,自私又霸道,你会嫌弃我吗?”
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明明很温柔,却让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止都止不住。
到最后,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水漫金山一般哭出了声儿,扑在他怀里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院廊里守着的侍卫和丫头,都在锦环的指挥下退得远远的。锦环立在门口,看着院中二人相拥的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好不容易哭完了,他的前襟都湿透了,赵琰心疼她的眼睛,柔声哄着她,“再不许哭了,我带你去屋里敷一敷眼睛。”
“不要,我要在这里晒太阳。”她声音沙哑着。
赵琰无奈,“这么不听话,难怪总是生病。”他说着,便唤了陆青山去屋里取了药膏来。
阿凝把着他的手臂不放,“我就不听话。反正有你在,不听话也不打紧。”
唤来他轻轻一个爆栗,“身子若是不舒服,可得你自己受着,有我在也没用。”
阿凝笑着亲了下他的下巴,甜甜道:“有你在,我怎么会身子不舒服?”
这话一说开,小丫头明显就得瑟起来了。一个劲儿在他身上蹭,最后像无尾熊一样吊在他的脖子上,“唔,有点头晕了。”
赵琰抱着她坐到一处凉亭上,刚巧陆青山把药膏送来了,他便让她闭着眼睛,给她擦药。
男子声音低醇而温软,“我不在,这病是不是就不打算好了?嗯?”
阿凝不回答。赵琰擦了一会儿,看着她瘦弱的小脸,淡淡道:“瘦成皮包骨,手感大不如前。”
这下可打击人了,阿凝瞪大了眼睛道:“还不就是因为你不在身边,没人照顾我嘛!谁叫你不照顾我的……回头还怨我……”
可想起昨夜,他好像也蛮尽兴的呀,怎么现在来说手感不好。
赵琰笑起来,点点她的鼻子,“哦,是我错了,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