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见屋里依旧没动静,她无奈之下,只得使出杀手锏,“四姐姐,你现在这个样子入画她们都急得不得了,你若是再这样下去,她们就要去禀告老太太和二婶了。我想你应该是不想惊动她们的吧?”
屋里依然没有任何动静,沉寂了良久,久到落春在外面站得腿都有点酸了,这时从屋里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然后门缓缓的被打开了,蓬着一头乱发,肿着双眼,趿拉着鞋的惜春出现在众人面前。惜春木着一张脸,看了落春一眼,丢下一句“只准你进来。”又转身进屋。落春丢给入画她们一个眼色,跟在惜春后面进了房间,然后转身关好门,把门外好奇、担忧、探询等诸多视线关在外面。
屋里宛如台风过境一般,一片狼藉,触手可及的杯碟碗盏全都被扔到了地上,摔成碎片;摆在窗下的棋坪和黑白棋子也都被丢在地上;地面上还有一些被撕碎的纸张以及被剪碎的绫罗绸缎。惜春走到一边,将脚上的鞋甩到另一边,一屁/股坐到榻上,冷言说道:“你非要进来做什么?要是想看看我好不好,那你可以放心了,我好的很,且死不了呢!”
落春没有接话,提着裙子,踮着脚,尽量挑碎片少的地面落脚,她今天穿的是软缎绣花鞋,若是一不小心被地上的碎片割到或者扎到可就是糟糕了,好不容易走到惜春面前,将摔落地面的紫檀螺钿小炕几捡起,在地面上随手捡起剪得七零八碎的一块绸布将炕几上的尘土擦拭干净,然后放到榻上,隔着炕几,在惜春对面坐下,这才说道:“什么死不死的,四姐姐这是说的哪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见惜春板着一张脸,不说话,落春又道:“我听入画讲,四姐姐自从昨天从那边府里回来就将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的,四姐姐这是怎么了,就算那边府里有人惹你生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种置气方法倒是挺别开生面的,没伤到别人,伤的却是自己。再说,那府里都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哥哥嫂子就是你的侄子和侄媳妇,就算是天大的事,也没有解不开的,四姐姐又何必这么作践自己……”
一席话说得惜春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滑过惜春的脸颊,她哭道:“就算作践了又如何,伤不伤的又有谁在意?左右我不过是个有家不能回,没人理没人管的孤魂野鬼,就算有个什么,谁又会在意?我终于知道母亲临终前为什么将我托付给老太太了。什么亲人?有这样的亲人还不如没有,一群糟污之人,没得让人恶心!”
“四姐姐这话未免有些伤人心了,谁说你没人理没人管?入画彩屏还有你的奶娘她们可是非常担心你呢,还有我,还有蓉儿媳妇。”窥着惜春的神情,落春说道:“蓉儿媳妇待你亲厚无比,什么吃的,穿的,玩的,乐的……全都张罗在前面,送到你跟前,以前你不是还常拿这个到我面前炫耀来着嘛,你们俩好得更一个人似的,怎么这会子四姐姐反而不提了,不会给忘了吧?”
听到落春提起秦可卿,贾蓉和秦可卿的谈话顿时涌现在惜春的脑海,惜春心中立时涌出一阵厌恶,面色一沉,满脸嫌恶的说道:“今后别在我面前提她,知人知面不知心,哼,或许这人平素里看着或许是好的,但是实际上……”想到秦可卿做的事,惜春只觉得脸面上一阵难堪,暗恨自己竟然和这样没人伦的人交好,不知道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己的名声还不知道被带累成什么样呢!自那天知道秦可卿同贾珍之间的龌龊事后,惜春对秦可卿便由依恋喜爱急转为厌恶,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恨,她恨恨的说道:“我只恨我自己瞎了眼!”
看到情绪激动的惜春,落春知道惜春的心并不像她嘴里说的这样,毕竟她和秦可卿曾经那么要好过,那几年的情份又岂是说一声就能丢开手的?贾珍和秦可卿的事落春知道归知道,但是她不可能在惜春面前挑明,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蓉儿媳妇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你厌,但是纵使这会她有十二分的不好,看在她以前待你的情分上,都抵消了吧。蓉儿媳妇如今在病中,而且听我母亲说,那边府里将后事的东西都预备下了,她如今只是挨日子罢了……人死万事皆空,所以都忘了吧。”
惜春听说秦可卿要死了,非常惊讶,不敢置信的的睁大眼睛,问道:“什么?你说她要死了,可是不是说请了好大夫过来了吗?”落春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
落春默默打量着惜春的神情,见她由嫌恶转为震惊,又自震惊转为茫然,便知道自己这一剂猛药下准了。留下惜春默默的呆着,她出了屋子,对上入画她们,说道:“放心吧,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