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从贾母处出来转到落春处,偏巧落春不在屋子里,去了隔壁探春那里。落春的奶娘关嬷嬷见邢夫人过来,赶忙要派小丫头去将落春找回来,被邢夫人止住了:“算了,不用急着叫她回来,我在这边等一等就好了。”说完,信步走到西南角靠窗户摆着的一张花梨小桌前,拿起案上砚台上压着的纸看了起来,问道:“这是姑娘最近写的字?”
关嬷嬷忙点头称是。邢夫人在桌前的扶手椅上坐下,拿着那张纸细细看了半晌才放下,然后又向关嬷嬷详细的询问最近落春的饮食起居情况。关嬷嬷不敢大意,打叠起百般精神老老实实的回答下来。
邢夫人将落春从里到外事无巨细的关心了一遍之后,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关嬷嬷,开始了例行敲打:“关嬷嬷,你是姑娘的奶娘,姑娘自小是吃你的奶长大的,如今虽然不用吃奶了,但是到底有这么一番情分在里面,姑娘的日常生活你可要精心。作为姑娘的妈妈,这屋里你算是年纪大的,姑娘身边的丫头们要是有一时想不到的,你都要提前想在头里。姑娘平日里要是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要劝着。要是说不听的话,你尽管告诉我去;缺什么少什么,也尽管和我开口;若是屋里有谁和姑娘淘气,你也不用客气,尽管教训,要是碍于身后有什么靠山管不了,你尽管和我说去。你要知道,只要姑娘好了,你就好了。”
虽然邢夫人每次来看望落春之后,都会说这么一番大概意思差不多的话,听起来似乎是老生常谈,但是关嬷嬷却不敢掉以轻心,忙不迭点头答应,向邢夫人做着保证。府里人都说贾母和王夫人疼宝玉,把他当作“凤凰蛋”一般,但是她觉得邢夫人待落春也不差什么,她相信,要是落春出了一点差错,邢夫人真的会把她给“撕”了。
邢夫人叮嘱完关嬷嬷,转头看起了桌案上摆着的书,将最上面的一本游记拿了起来,随手翻了起来,书页中夹着的一页纸掉了出来,她拿起来看了一下,泛起了疑惑,这张纸好像是当初准备让邢家人进京时想要买房子中的那个一进院的草图,不过又被落春画了不少东西在上面,这是准备要做什么?
就在邢夫人纳闷的时候,落春回来了。在门口看着跟着邢夫人的丫头婆子,她就知道邢夫人来了,因此落春进屋之后,立刻笑道:“母亲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派人去叫我一下,没的累得母亲在这等我。”转头嗔怪起关嬷嬷:“妈妈也是,看到母亲过来,就当马上派人告诉我才是……”
“你别怪关妈妈,是我不让她派人去叫你的。”邢夫人笑着打断她:“难得你跑去和姊妹们一起去玩,我就没让人打扰。我不过是从老太太那边出来顺便来看看你,并没什么事。你在,我们就一起说说话,不在也没关系,我们母女之间还这么客套做什么。”
落春走到邢夫人身边,抱着她的一个胳膊,摇晃着撒娇道:“哪里是客套。是我心疼母亲空等,而且我也想母亲了,想和母亲呆在一起不行吗?”
“信你鬼话才怪。”邢夫人用闲着的那只手轻点了一下落春的额头,眉眼中满是笑意的说道:“刚才在三丫头那里是不是吃了蜜,这嘴这么甜,真是要腻死个人。”转身将刚才从书页中掉落被她看见的草图拿到手里,问落春:“行了,你也别在这里拿好话哄我。你跟我说说,你这是要干什么?”
落春看清邢夫人手里拿着的纸,笑道:“吓了我一跳,我当是什么事呢。”伸手从邢夫人手里将图纸拿过来,“这房子当时母亲嫌弃小,用来安置舅舅一家可能是挤了点,但是可以买下来出租呀。”不等邢夫人说话,她抢先一步说道:“我知道母亲想说买房子租出去不划算,但是母亲可能没注意到这房子在会试贡院和国子监的中间,离这两个地方都不远,所以买下来,租给到京里参加考试的举子最合适不过。”
“这房子要价并不贵,全下来不过一百一十两,稍微收拾收拾就可以出租。我不打算整租,而是一间间的往外出租,面对的租客乃是那种囊中羞涩的考生,每月租金八百钱,加三百钱包三餐,若是要洗衣服和房间清洁等活计,再加两百钱。条件虽然不算好,但是至少比住客栈的大通铺要便宜,而且还干净。一共十三间房,其中七间大房,可以加个隔断,隔成里外两间。这样的话,差不多一年就能收回本钱了。”落春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的和邢夫人说了。
邢夫人听了之后,眼睛一亮。落春看到她的神情,立刻明白她的所想,忙道:“母亲快别想了,像这种离贡院和国子监都近,来往方便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好碰到的。这所宅子完全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且就算有,价钱也都不菲。这所宅子要是正常要买,至少比现在这个价钱贵上四五十两。听纱织的父亲说,这房子是人家拿来还赌债的,所以才这么便宜。何况,就算附近有合适的房子,一般人家的院子也不没有盖这么多间的房子,花大钱买下来再加建的话,又是一笔钱,这样算下来,就不怎么划算了。再说,像这样一进的院子这样出租还勉强可以,如果是两进、三进甚至更大的宅子改建后出租,不值。”
听落春这么说,邢夫人这才罢了。不过她进而想起一事,虽然落春不时有她补贴,每个月也有月钱,最近庄子养殖和熟食贩卖中的收益也有落春的一份,但是毕竟时日尚短,没多少收入到手,何况,落春又不是只存不花,因此买房款对落春来说,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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