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也会有醉饮高歌的时候。
“正值星光落湖,百里潋滟,先生举目观星,在《凤凰游》中唱出‘双星显世,龙蛇斗,生死同门,活其一’。歌罢,湖上夜雾忽起,三更不散。直至夜雾褪去,众人方知先生湖上顿悟,乘风而去了。这卜歌也被人记下,从此传诵。”
“起初传的沸沸扬扬,不少门派将自己得意弟子按上龙蛇的名头,但未有显证。时日一长,也便消停了……直到师父带回了大师兄。同一年,林远归拜入抱朴宗。再后来,他二人名声初显,卜词便被有心人重提。这些年下来,也有许多蛛丝马迹可循,并非空穴来风。”
段崇轩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四师兄,你潜心修行,未曾入世,自然不知道。其实今日的说书,实在不算新鲜。这些在西大陆早就传遍了。”
殷璧越问,“你信么?”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可据我所知,林远归的生辰八字正对着‘翼宿’。虽说勉力窥探天机易损伤境界,且天机瞬息万变难测。但先生那时却是正入‘无人无我境’,顿悟所得,自然比推衍准确百倍。更何况……先生从不说妄语。”
“大师兄呢,他知道么?”
段崇轩点头,“应该是知道的。”
听到这里,殷璧越心情有些沉重。
他从前以为,大师兄背负着兮华峰的荣誉,春山笑的盛名,沧涯山的安危。
今天才知道,原来,生死也是一道枷锁。
并不是他对君煜没有信心。而是林远归也很强。可以说是除了抱朴宗那位亚圣之外,战力最强的人。
如果按先生的卜辞所说,这不是一般的宿敌,而是生死之争。
生死如河隔岸望,实在残忍了些。
段话唠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
忽然笑了笑,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四师兄不必过于担心了。总归有师父在,是不会让大师兄出事的。”
殷璧越一怔。
说实话,他对那个几百年不回峰的便宜师父,真还没什么信心。
这时洛明川也笑了,气氛彻底放松下来。
段崇轩道,“四师兄,你可知道抱朴宗跟我们有什么过节?”
殷璧越点头,“传闻说师父曾在灞河边上,用了一招青天白日剑,废了抱朴宗一位大乘境的长老。”
这不是什么秘密,那一剑太有名,将夜里的整条灞河照亮了通宵,五大陆都知道。
“在抱朴宗流传的版本中,剑圣行事张狂,不讲道理,他们的长老听说剑圣收了首徒,只是想去看一眼,不仅被骂了回来,还遭到报复,被残忍的废去修为……四师兄,你信么?”
殷璧越果断道,“不信。”
如果剑圣真是那样的人,也教不出大师兄和二师姐那种性格。
段崇轩笑了,“事实上,当时抱朴宗分了新旧两派。新派主张道法自然,修行在个人觉悟。旧派却坚持说天道气运守恒,剑圣一人独占的越多,所剩便越少。现在沧涯山出了个剑圣,已经威胁到抱朴宗在西大陆一家独大的地位。所以大师兄的出现,让他们很紧张,很怕沧涯山未来会有第二位剑圣。”
殷璧越已经隐约猜到了一些事情。一定是抱朴宗先对大师兄下手了。
“抱朴宗旧派的长老们,又联合了其他几个小门派的强者,趁剑圣不在时掳走了大师兄。当时大师兄还是个小孩子,剑都拿不稳,就被挟持到抱朴宗外的灞河边上,用来逼剑圣自降境界!不,不止是自降境界,他们还要求剑圣自废一条灵脉。”
殷璧越听的生气,但还是注意到一处疑点,“他们?不是抱朴宗一位长老?”
段崇轩眼底显出几分讥讽,
“不止一位,而是六位。加上其他几个小门派的人,总共十二位。他们以为,剑圣在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下子杀了他们这么多人。或者说,不敢杀他们这么多人,不然名声还要不要?本着‘法不责众,人多就是大义’的心思,才敢做下这种事。”
殷璧越这时已经猜到了结局。
果然,段崇轩道,“世间太久没出现过‘圣人境’,导致他们都忘了圣人的力量。剑圣,确实只用了一剑,就杀了十一人,废了抱朴宗大乘境的长老。留那个长老一命,也不过是因为大师兄在他手上,怕误伤到大师兄。”
“抱朴宗自那之后元气大伤。新派认为这事理亏在先,不好再提。旧派的长老们虽死了,可那些长老的弟子还在,就开始暗中宣扬剑圣残忍嗜杀,不讲道理的名声。”
殷璧越听到这里,终于笑起来,“师父那样的人物,又岂会因声名所累?”
仿佛素未谋面的剑圣,就这样鲜活起来。他甚至能想象滔滔奔腾的灞河边上,那一剑的光辉。
不管世人如何看,他都觉得这是一位值得敬佩的人物。
段崇轩也笑了,“师父他老人家,自然不会在意那些跳蚤说什么……所以,四师兄不必过于担心。”
他喝了一口茶,感叹道,
“如果说师父有底线的话,底线就是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