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意。
卫母此时果然是将睡未睡之际,迷糊中猛地听到有人叫自己为母亲,她略略清醒了一下,但仔细一想,并非长子和三子的声音,不由得睁大眼睛,急忙翻身坐起,令人掌灯,问房内服侍的丫鬟道:“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丫鬟回道:“万籁俱寂,哪有什么声音?老太太怎么了?”
卫母只觉得奇怪,既无声音,如何自己能听到有人唤自己母亲?正要开口再问丫鬟,忽然又听到一阵仿佛风吹即散的声音:“母亲,母亲!儿成不孝,未能承欢于父母膝下,地府森严,亦未能入梦,今借长侄若兰虔诚祈福之功,得以开地府一隙,前来拜会母亲。”
“成儿?”卫母脱口而出,左顾右盼,不见人影。
听她口呼已逝的二老爷之名,丫鬟金珠急忙问道:“老太太,怎么了?”焦急之下,复叫醒外间仆从,瞬息之间,房内亮如白昼。
卫母未曾回答丫鬟的问题,专注于耳内听到的内容:“母亲,是儿子,儿子好容易才有机会前来与母亲相见,请母亲莫惊动他人,引来鬼差押儿子归去。”
卫母听了,见仆从们好像一点儿声音都没听到,不然早就吓疯了,她急忙点头,却不敢说话,挥手叫丫鬟通通退下,又令关门,房内只余一盏油灯,轻声道:“成儿,是你吗?是你吗?你来找娘了吗?你在哪里,娘怎么看不到你?”
“母亲,儿已化作魂魄一缕,无法显现于阳间,此时正在母亲窗外,给母亲磕头。”
卫母急忙下床,打开窗户,此时正值九月之初,弦月淡淡,星子点点,只有夜色如墨,除了院中刚刚退出去的丫鬟仆妇,哪有日思夜念的身影?
尽职尽责的丫鬟听到开窗之声,忙道:“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都退下,各去安歇,我就想清清静静地看看夜色。”卫母怕惊走次子的魂魄,挥手叫院中所有丫鬟仆妇通通回房,见她们都离得远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方压低声音道:“成儿莫怕,人都叫我赶走了,你就在窗外?有什么话想跟娘说,娘都听着。”
卫若兰心中一酸,唯有他自幼长于祖父母身边,方知祖父母对二叔的思念之情。
压下心中因利用二叔而起的羞愧,卫若兰道:“母亲,儿在地府已见过父亲了,父亲有华室可居、锦衣可穿、玉食可用,每逢子孙之祭都得金银瓜果若干,一干鬼差无不恭敬,日子过得甚是自在。儿无子孙,虽有兄弟侄儿之祭,却无子孙之香火可食,便得金银亦多难到手,不得不依父亲之荫度日,此次亦用父亲之金银开路,方得以回到阳间。”
卫母满眼是泪,泣不成声:“我苦命的儿啊!”
子孙香火何等要紧,卫母焉能不知?今听卫若兰假借二叔之名所说之语,这位老夫人顿时心如刀绞,只恨未能在次子亡故后过继一子以承继香火。
“母亲莫哭,儿见母亲之泪,亦心如刀割。引母亲如此,是儿不孝。”卫若兰依旧用飘飘忽忽的声音,继续说道:“儿见侄儿若兰虔诚祈福,孝感动天,甚羡长兄之福,若得如此后嗣,儿在九泉之下必定欣喜若狂,大呼后继有人。”
卫母一怔,问道:“儿啊,你见过若兰了?”
“儿得若兰之诚心方有机会出了地府之门,临行前得长嫂之托,探望若兰,可巧儿出现在阳间之地便是若兰所在之庙,故叔侄二人已见过一面,他却不知儿在他身畔。”卫若兰急忙描补,然后又道:“母亲,父嫂在地府一切安好,只是挂念母亲和若兰。时间快到了,儿跟云氏尚有一面之缘,儿该去了,若有机缘,儿定当再来给母亲请安。”
说完,卫若兰再无声音发出,亦不看祖母之泣,飞身离开。
云氏便是卫二叔定亲后未曾进门的妻子,出家后法名妙真,居住于玉虚观隔壁的小小道观,身边亦有丫鬟婆子服侍。卫母感念她因子出家,常接她进府,卫若兰曾见过她多次。
卫若兰如法炮制,先倾诉卫二叔对她的感激之情,然后说身处地府之苦,最后又云想要有子嗣承继等等,最后以真气化剑,砍下妙真窗外一枝白菊,控制那枝白菊飘飘悠悠地落在窗台之上。卫若兰记得老家将说过,二叔很懂得讨好未婚妻,常常采花灌水插瓶,假借母亲之名送到岳母家中,其中妙真最喜欢的莫过于傲霜之菊,乃因她的名字便是云秋菊。
妙真抚着窗台上出现的白菊,忽而泪如雨下。
做完一切,卫若兰带着一颗愧疚之心离开,暗暗立下誓言,出继之后定要好好孝顺祖母和二婶,以还今日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