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肖荞淡淡说着:“程迭戈,我现在还在生你的气,所以,这几天我不想见到你。”
“好的,荞姨。”
挂断了电话,肖荞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心情有些的复杂,轻松,惆怅,难受都有。
曙光捅破了暗沉的天幕无边无际扩展,亮蓝色的光晕铺满了古老的北京城,把整座城市衬托得泽泽发亮。
新的一天到来。
三辆黑色的桥车沿着北京往东的郊外一直行驶着,驶离了高速公路往着车辆较为稀少的区域行驶,宽敞的路面逐渐变窄,道路也因为时间久缺乏维修的原因出现了若干的坑坑洼洼,开车的人似乎没有因为糟糕的路面状况减少车速,车速依然飞快,这样一来导致于受到颠簸的车辆时不时传来了若干夸张的叫声,那些声音都是从后面的两辆车发出,开在最前面的那辆车车里自始至终都呈现出极为安静的状态,车子经过弯道时有另外的一辆黑色轿车迎面而来,那辆车和另外三辆车匆匆擦肩而过,它往西它往东。
日光由淡转炽时,三辆轿车开进了一片丛林里,沿着丛林的泥土路行驶差不多三公里车程之后停了下来。
车子呈现一字并开停下,三辆车车门不约而同同时打开。
程迭戈打开车门。
车门关上,站在那里头往上抬起,透过树木缝隙去看那方蓝天,正值中午时分,日光垂直,凝神望着穿过树缝隙的日光程迭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来接她来了。
然后,永远在一起。
这次和他来到这里的还有他从伦敦请来的公证员,他们带来了所以能证明一对男女能合法在一起,能得到世界承认人们祝福的所有公文证件。
今天是好天气,适合结婚的好天气。
今天有诺丁山热爱的阳光。
他还记得彼时间在nottinghill她在阳台上晒太阳的模样,那是一个午后,他看着她看着看着就走了上去吻住了她。
一步步的,程迭戈走向那个被漆成翠绿色的门,她就在门的房间里面,这里的管理员告诉他,今天她一整个上午都躲在房间里,他们告诉他她这几天的食量不错,他们还告诉他她昨天在树林里捡回了一只流浪猫,昨天一整个下午她都把时间耗在给那只流浪猫剪猫爪子上了。
综合这些,程迭戈可以确定的是她在这里好像过得还不错的样子。
站在门外,就那么忽然的没有来由的程迭戈紧张了起来,紧张到他一遍一遍去整理他的衣着和发型。
今天,他穿了她所钟爱的淡蓝色衬衫。
再深深呼出一口气,推开门。
第一眼所看到的光景落入他的眼底,就那么的怦然心动了,为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享受日光的模样,只是,那只被抱在她怀里的猫有点丑。
那串沿着她的脚步声很轻很轻,脚步声来到她身边,做着短暂的停留,再之后,有阴影挡住从落地玻璃窗折射过来的日光,那道阴影的靠近带动着他的气息,当那道气息越来越盛时,伸手,手挡在自己的唇上,他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他的声音从她手背上渗透了出来“诺诺。”
诺丁山睁开眼睛,程迭戈的脸近在咫尺。
一秒,两秒,三秒,四只眼睛看着彼此,短暂接触之后又双双别开。
那只猫被他拎走,他搬来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一双手分别盖在她搁在膝盖的手上。
说:诺诺,今天天气很好。
诺丁山没有说话。
他又说:在这样的天气里,诺丁山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嫁给程迭戈。
被握住的手有点无力。
“诺诺,我把公证员都带到这里来了。”
手从程迭戈的手掌中抽了出来。
他垂下眼睛,说了一句:“我猜,你都知道了关于我和朱莉安的事情,我还猜到,有人来到这里把这些都告诉你。”
此时此刻,诺丁山才想起了她忘了收起她招呼客人时用的茶杯。
“是陆小萌,她刚走,你就来了。”顿了顿,诺丁山又补充了一句:“我有东西忘在宿舍里了,距离这里不远处有一个村子,我到那里和村子里的……”
说到这里诺丁山觉得自己画蛇添足了,不再纠结于那个问题,说着:“程迭戈,我不是笨蛋,你觉得我今天有心情和你谈结婚的事情吗?”
他深深的凝望着她,她没有回避,最终,他点了点头,说出,好吧,一切都听你的。
“诺诺,现在,我把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然后程迭戈开始讲,就从他送给她的淡蓝色珍珠耳环开始讲起,然后再到那个圣诞夜,再然后到和朱莉安开始摊牌,再然后再到现在。
期间,诺丁山听得有点的恍惚,有好几次出现了走神,等到程迭戈讲完了全部的话过去一会儿时间她才回过神来。
她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不把谎言进行到底?
“因为自从和你撒谎之后我开始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你知道所有事情之后不要我了,然后我开始意识到再这样下去我也许会失去你。”他如是回答着,声音诚恳。
之后,诺丁山没有说话。
他把那张椅子往着她身边再拉近一点,弯腰脸埋在她的膝盖上:“诺诺,对不起,等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些,我心里想着的是等我把一切干净利索的处理之后再告诉你,这也许是为我加分的好机会。”
顿了顿,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分手时,你留给我的蓝色卡片吗?虽然我记不清楚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什么样的情况发生,我也想不起你那个时候的样子还有你那时说的话,透过你给我的卡片,以及你写在卡片上的字我可以猜到的是,属于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你心里一定无比美好,诺诺,请原谅我,之所以对你选择隐瞒是因为我对朱莉安做的那些事情不光彩,不光彩到在你面前我羞于启齿,我也害怕着这样的事情被你知道之后会破坏你第一次见到我时的美好印象。”
“因为,迄今为止,我最大的幸运是我二十五岁那年四月午后,在nottinghill的那个街角,收获一位女孩子的一见钟情。”
低头,诺丁山看着那颗埋在自己膝盖上的头颅,二十九岁的男人在说那些话时腼腆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她也对他也有所隐瞒,她也害怕着属于她不光彩的事情被他知道,那种心情她懂,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用手去轻抚他,说:好的,我原谅你了,只是你以后可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
只是,此时此刻,诺丁山的内心是惶恐的,目光茫然的在整个房间搜寻着,最后,落在了那两只杯子上。
手于是硬生生的收住,冷着声音和他说程迭戈你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
现在,诺丁山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她想清楚一些事情。
房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程迭戈离开房间时也把那只好动的猫带走了,周遭安静得出奇。
诺丁山一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看着窗外,看着风搅动着树木的枝叶,那只挂在树上的松果被风扯落,松果掉落在窗台前发出了细微的声响,细微的声响惊动了她,诺丁山才发现窗外的暮色已经逐渐暗沉。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诺丁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围上长长的披肩。
打开门,赫然看到半倚在房间门框上的程迭戈,一看到她就马上把身体挺得笔直笔直,他的怀里还抱着她捡来的猫。
再细看,诺丁山看到他被冻得通红的鼻尖,这里到处都是乱窜的山风,而且这个男人身上就只穿着薄薄的衬衫。
那件衬衫是她所钟爱的淡蓝色的。
没有电源的周遭,暮光无处不在,在暮光中属于他身上的那件淡蓝色衬衫以及他宛如发光体。
那光晕以及挂在那人脸上讨好的笑容,戳得她的心里有点疼。
又疼又心酸。
“你在这里呆多久了?”她问他。
“我就没有离开过。”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的抖。
冷了吧?
诺丁山拿下长披肩,猫儿从他怀里溜走。
暗色的纯羊毛长披肩由经她的手从他肩膀上垂落,裹住了他的身体,手刚刚想从他肩膀离开就被拽住,他就那样轻轻的一拉,她的身体就往着他怀里——
若干剩下的披肩也盖住了她肩膀,脸贴在他怀里,手刚刚想去推他,头顶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嘘,别动。”他呵着:“让我抱一会,就一会,嗯?”
她在他怀里手静止不动。
一件披肩裹住了紧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远远看着宛如雕像,逐渐的和暮光融为一体。
宛如地老天荒。
车灯的光束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公路路面上,路面行驶的三辆车和来时截然不同,车速慢得就像是蜗牛在爬行。
最后一辆车车里不时传来男人提醒司机的声音:开慢一点,她在睡觉。
年轻的司机心里嘀咕着,已经很慢了,慢得不能再慢了。
一边嘀咕着一边透过车镜去看后座,女人在男人怀里睡着了,猫也睡着了,本来之前猫是在女人怀里睡着的,可现在——
现在猫在副驾驶座位上睡着,可怜的小家伙,被安全带勒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