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早,等天亮一点再回去。”
“不用。”
“那我送你回去。”
诺丁山看着程迭戈,卯足了力气她推开了他,手再次落在门把上。
“诺丁山。”程迭戈叫住了她。
诺丁山回头:“程先生还有事?”
“那个……”程迭戈语气有那么一点的尴尬。
“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拿了钱再走,可怎么办?程先生现在皮夹的那些钱不够支付。”
程迭戈没有再说话。
诺丁山大大呼出一口气,背对着程迭戈,一字一句。
“程迭戈,你给我听着,以后不要把电话打到我手机来,你的电话我一律不接,如果我这样说你还听不明白的话,那么我就简单说,我!已经!受够你了!”
踩着逐渐泛白透亮的天光诺丁山走在街上,八寸高的细跟鞋让她每一步都走得特别吃力,走着走着她脚步慢了下来。
站在已经打烊的商店橱窗前诺丁山看着自己的模样,齐刘海的中长发假发,就像是人皮一样贴在她身上的紧身裙子,一夜未眠让她脸上苍白,只要不动的话就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唯一在那张脸呈现出生机的就只有她的唇瓣,红得就像是伦敦唐人街一到春节就会在大街小巷出现的红灯笼,红色春联。
为什么?明明她已经把口红擦得很干净了,一丁点都不剩下了,手背贴上唇瓣对着橱窗机械化的擦拭着,拼命的擦拭着直到她的唇瓣发麻直到她在口腔里尝到了铁锈味,手这才垂落了下来。
更为鲜艳的红色液体取代了春联红灯笼的红。
八寸高的鞋再次踩在街上,这次好像没有之前那样的举步艰难。
中午准两点,诺丁山骑着自行车准时的出现在第七区的集市上,她一如既往的和那些人微笑。
两点四十分她换上制服出现在餐厅上,她的目光状若不经意从那些来到餐厅享受午后时光的客人身上飘过。
下班时间她兜里的小费依然比她的同事们多出数倍。
这一晚,她的经纪人把一张一万英镑的支票交到她手上:“程先生给你的。”
那样的男人加上一万英镑使得她把支票交给诺丁山时表情是艳慕的。
一万英镑相当于诺丁山两个月赚到的总和,她把那张支票放好。
周五,诺丁山提前两个小时从餐厅下班。
这个周五晚上,例行从伦敦来到Notting Hill的日子,程迭戈开着车,透过车前玻璃远远就看到靠在他公寓墙上的诺丁山,暮色是那种墨蓝色泽的,一人高左右的街灯刚刚亮起,光线淡淡的落在了红砖瓦切成的墙上,靠在墙上的女孩看着有些遥远,有些的斑驳。
程迭戈放慢了车速。
诺丁山站着的地方距离程迭戈的车位也就几步之遥,停好车,下车,关上车门,他们面对面。
“嘿!”他和她打招呼,声音温和,笑容一如既往带着贵族式的礼貌疏离。
显然,那张一万英镑支票让眼前的男人恢复了淡然和从容,他没有必要再对那个孤苦无依的女孩再感到抱歉了,她帮了他的忙,他给出了相应的报酬舒缓了她生活上的窘迫,两全其美,不是吗?
“要到上面去坐坐吗?”礼貌的微笑之后是礼貌性的邀请。
“不了。”背离开了墙,诺丁山站直了身体:“我是来还给你一样东西的。”
在程迭戈的注目下诺丁山拿出支票,她把支票夹在了他车雨刷上,街灯清楚照出他脸上的表情,他在皱眉,而且眉头越皱越紧。
手指着那张支票诺丁山仰起脸目光落在程迭戈皱起的眉头上:“那个是程先生为那个吻支付的价码吗?如果是的话,那么我可以表达我的不满意吗?一个吻一万英镑放在类似于编剧们杜撰出来的世界那太少了,而一个吻一万英镑放在生活中太多了,这几天我都很纠结,所以我只好把它还给程先生了。”
“诺丁山!”程迭戈的声音已经透露出了不悦。
“我不识抬举吗?”
“嗯!”程迭戈没有否认。
“是不是在你的眼里像我这样把时间弄成了商品,整天只想着怎么赚钱,甚至连笑容也可以出卖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不知抬举。”
“我没有任何歧视你的意思。”程迭戈声音呈现出了不耐烦:“我只是希望能帮到你,你听说你妹妹一直在生病,就当是我在帮你妹妹吧。而且,我也认为那是你应得的,如果你觉得不够……”
“闭嘴!”诺丁山放任她的喉咙发出类似于金属嘶叫声。
那刻,她觉得没有必要和程迭戈继续呆在这里了,一秒也不想。
在回到自己的公寓和去追她之间程迭戈选择去追她,那女孩很瘦,从她的肩膀擦过他的肩膀时他就感觉到了,骨头硬邦邦的,那个女孩也不过是二十四岁的年纪。
他拽住她的手腕,让自己的情绪勉强安静下来,他企图和她解释:“我承认我刚刚说的话很过分,伦敦的事情让我烦,这一个礼拜我工作特别忙,我每天就只有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所以,这几天我特别容易发脾气,诺丁山……”
“在程先生眼里,是不是每一个一到夜幕降临时就带上假发假睫毛涂着鲜艳口红的都是那种把吻当成是吃饭喝水一样随便的女人,而我也是这种女人之一?”她打断他的话。
说那些话时诺丁山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