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传来的消息并不好。
皇后滑胎,天大的意外。自陛下御极,第一个将出生在汉宫的皇儿,便这么没了。
这夜的月色极好。映得凤阙阶似霜铺雪漫。皇帝坐于阶上,一个人发愣。
从侍催了好几声,唤他进殿内歇息。他一概不理。
建章宫外,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护卫森严。守侍的值官们提了灯笼候着,只等皇帝一句回宫的话。
宫灯耀明,将建章宫外大片穹庐映照通明如白昼。
皇帝并未动。
他心里很是难受。他想不明白,为何如今日子好过了,平君不用做粗活了,出入皆有人侍候,这种时候,反保不住一个孩儿呢?
在宫外时,他们过的并不好,缺衣少食,有时也会受人挤兑,他知平君与他成亲这么久来,也是受了很多委屈的,那么艰难,他们都保住了奭儿,将奭儿好好儿地生养下来,可如今……
皇帝曲指抵着鼻梁,他压低了头,不敢再想。鼻梁间却窜起一股酸劲儿……
皇帝忽然道:“娘娘睡了吗?”
从侍恍然听皇帝发问,连忙俯低了身,小心翼翼凑近道:“陛下,椒房那头,灯尚亮着。”
“哦……”皇帝恍惚,缓缓站了起来:“摆驾椒房殿,朕想去瞧瞧。”
“诺。”
从侍扶起了皇帝……
一行一人,孤单地走向椒房殿的方向。
玄色冕服拖地,逶迤如游龙。
大将军府。
霍显一掌拍下滚烫的茶水,很没好气地斥责下婢:“这水人能喝么?你想烫死老娘?!”她生气的时候向来这样口不择言,言语有时会粗鄙,行为半丝没有将军夫人的端庄。霍光有时会说她,但她转个眼便忘了。
正巧霍成君经过,听见厅里有这样的动静,便停下脚步,探头道:“娘,您怎么生这样大的气?”
霍成君并不傻,她也时常会关注时局动静,即便爹爹回了家半点不说朝堂之事,有些大点儿的、能闹出些动静的事儿,她也是有路子能晓得的。因此近来椒房殿出的事儿,她了如指掌。
椒房殿那位既然这么没有福分,对她霍成君来讲,岂不是好事?
她能掌握的消息,娘没理由不知道呀。许平君滑胎……娘为何不高兴呢?竟还发这么大的火儿?
霍成君不解,推门进去时,看见她娘一脸的不快,方才扬手打翻了茶碗,散开的热水沫子烫了手,这会儿正对着烫伤处吹气儿呢。
霍成君忙问:“娘,你手怎样,可要紧?女儿去寻医官来!”说着,拔腿便要走,却被霍显拦住:“成君,你回来,娘没事,是你爹……唉!你爹气得娘哟!”
“爹怎么了?”霍成君最怕爹爹和娘闹矛盾,娘性子刚硬,不会见好就收,爹又是个刻板的,两人对起阵来,磨耗自己不说,还殃及池鱼。
霍成君走回了厅里,将她娘扶回座上,另吩咐一旁已吓傻的婢子赶紧去取冰块来,冷敷要紧。
霍显摆了摆手,颇为无奈:“你爹老糊涂啦。”
“爹如何不好,娘告知成君,成君去说她。”
“你爹?哼,你爹可是说不好啦!”霍显撇了撇嘴,气说道:“椒房殿出了事儿,你爹竟然怀疑是我动了手脚!他、他竟怀疑到我头上了!你说,娘能不气吗?!”
霍成君便知发生了甚么事儿。
依照她爹的脾气,椒房殿那位滑胎,她爹不问青红皂白,首疑的便是自家人。在爹心里,她娘也是能做出那事儿的人……
况且,这事儿确与娘脱不了干系呀!
“那、那爹怀疑错了吗……”霍成君小心翼翼。
霍显瞥了她女儿一眼,道:“这还用说么……”她倒也没有心虚,敢做挺敢当的,说道:“咱娘儿俩之间……成君还需这么问?你爹怀疑是没错,椒房殿的事儿,确是为娘的使绊的手脚……”她有些不讲理了:“但,娘可做,你爹却不可疑,他要是怀疑我了,那便是他的错。”
“娘也不可如此不讲理。”霍成君撅起小嘴,有些撒娇的意思。
霍显笑着摸摸霍成君的头:“傻孩子,你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入主中宫,你放一万个心!为让我的成君稳坐皇后之位,这一路来,披荆斩棘,娘付出再大的代价,都要一试!”
霍成君并不觉她娘这般想法有何错处,在她眼中,也许人命平等,但也仅指她这样官家千金的人命,似许平君这般出身的民妇,算不得“人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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