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但那脸色却略略有些苍白,不大好看的。
他忽然走近了霍成君,蹲下身子来,望着她:“朕不配。”皇帝压低了声音,落字又狠又稳:
“你说得对,朕不配。是朕配不上你,但朕也从未有过高攀的心思,你这大将军府上的高门小姐,换朕从前,朕看都不敢看一眼。——可是霍成君,你为何非要入宫呢?若你不争皇后之位,朕的平君也不会……”
他哽咽,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皇帝眼底闪过一丝狠戾,盯着霍成君的眼,一刻也不肯放松,他忽然冷笑道:“你还拿你女儿威胁朕?——你竟敢拿你女儿的性命威胁朕?霍成君,朕才恨毒了你!朕才该宰了你女儿,以泄心头之恨!”
皇帝已完全失去理智,言罢,回身便一把抓过敬武的胳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忽然使狠用力,狠掐她的脖子,口里不停,几是嘶吼:“霍成君,朕掐死你的女儿!不消你动手,最该教她死的人,应该是朕、是朕!”
皇帝动起狠手来,无人敢阻拦。
甚至是亲军、太子,无君上命令,没一个人敢擅自出劝。
甚而连霍成君都被突如其来的混乱吓懵了。
可怜敬武,瞳仁里充满惶恐、惊惧,她从不曾想过皇帝会这样待她。而脖颈处的力道重重覆来,更是压得她疼痛难言,几欲死去。
太子刘奭终于忍不住,狠扑过来,想要扯开皇帝的手:
“父皇!父皇万不可如此!思儿……思儿快没命了!”
太子一个扑空,害自己也摔了地上,被他绊倒的椅子砸过他的脚,盖在他的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实在受不得……
皇帝已将敬武狠狠砸在门框上,敬武险些疼晕过去!
帝王狡猾,自己脱了身,已离得霍成君远远儿的,便稳了气息,不再管敬武,反向亲军使了个眼色,统领会意,几名羽林卫上前,将敬武扶了起来。
皇帝沉声:“察看一下敬武公主伤情怎样,马上传太医令入昭台宫,快。”
敬武虽眼冒金星,被砸得整个脑袋都发懵,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听得她的父皇说了什么话。
她险一些儿便要哭了出来。
原是这样。君王城府这样深啊,为救她,不惜用此等方法。
皇帝接过随驾从侍递过的热帕子,擦了擦手,又扔给了从侍,自个儿坐方才的座上,整饬衣襟……
君王威仪不减。
“奭儿,自己起身,摔疼了没?”
刘奭举起头,呆怔地望着皇帝。他眼看不过一瞬间,皇帝几下便转回了局势……他的脑子,完全还没适应哇。
待他醒转来时,猛地从地上爬起,也不顾捂自己伤口,跳到敬武跟前,慌道:“思儿怎样?”
霍成君只觉自己被耍了一般,恼怒不能已:“刘询!没想你竟这样狡猾!我看错了你、看错了你!!”她扯着喉咙,发出一声尖利的叫,便张牙舞爪欲扑过来……
自然没能成。
她这时已是完全不能靠近君王。这发狂的疯妇,只迈出了一步,便被皇帝身边的亲军羽林卫所制服……
皇帝坐着,悠闲地接过身边从侍递来的一杯热茶,仿佛方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
他抿了一口茶。
“给太子殿下也倒一杯。”
皇帝做了个手势。
很快,刘奭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杯热茶。
一切都复归平静。
就在大家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不妨皇帝来了这么一句:
“朕没有骗你。”
霍成君被羽林卫制着,蓬头垢面,像个老妇。没妨听到皇帝说了这么一句话,她愣在那里,旋即,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恍然隔了两个世界。
“朕一个字儿,也没骗你。”
皇帝缓站了起来:
“敬武当真是你女儿。”
她落泪,泪雾中藏着一丝笑。
故事,就要从这里开始。
太子略顿,说道:“父皇,容儿臣向思儿介绍一下女医淳于衍罢——她并不识得淳于衍呢。思儿有权知道。”
皇帝稍点头。
“思儿啊……不管你听到什么、见到什么,都不要害怕,兄长——永远都会是你的兄长。”
敬武狠狠点头,眼泪糊了眼前一片。
“淳于衍……她是当年照料临产恭哀皇后的女医,恭哀皇后遇产厄之灾,临终时,女医淳于衍,也随侍在侧。是她——受霍光夫人指使,掺附子入药,害得恭哀皇后一命呜呼。她是杀人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