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不太冷,都说“五九六九沿河看柳”时至五九,却仍没有下过一场像模像样的冬雪。看来今年的春大概是要来得更早些吧。
早上起床的时候,太阳已爬得老高。打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一下子闯入了我的小屋,刺疼了我的眼睛。阳光下的我突然有一丝晕眩,从而几近摔倒。这两天,不想去看镜中的自己,那苍白的脸色,酸涩的眼睛,不用照镜子我都可以猜得到的。可我并不曾有些许的悔意,昨天的献血,尽管已造成自己短暂的不适,可一想那些新鲜的血液会流入一个急需的病人身躯内,延续一条生命,让他继续看花开花落,心里便又多了些欣慰。
远处仍有一些淡淡的雾气,柔柔地笼罩着几里外的小小村落。近处十来株高大的杨树,突兀直立,刺向天空,高过了三层楼的屋顶。那些曾经苍翠的叶子,如今却悉数落尽,只有孤单单的枝干静默着,似在凝神细听风的私语,又像与谁诉说曾经的热闹纷繁。远的,近的,深的,浅的,一抹黑白灰的无拘无束的组合,土黄的枯草,灰白的水泥墙,肆意地铺陈,浩浩荡荡,入眼随心,深深浅浅,醇厚空灵。好一个寂寥的冬日!我不由感叹冬的无情,总觉这冬少了些生气,心里有一些说不出的落寞。一群鸟儿倏地飞起,似是受了什么惊吓,一下子落在了树枝上。这些鲜活的生命于是便发出了醉人的声声啼叫。“鸟,是树的花朵。”真的呢。不记得在哪儿看到了这样一个句子,可是这些或浓或淡的精灵,突然地就带来了阵阵生命的喧嚣。冥冥中,那树忍俊不禁“扑哧”笑出声来,于是又添了一捧清脆的音节。久立窗前,我的嘴角也不知不觉地漾出了一朵淡淡的笑容。这些弱小的生命,原来可以把世界点缀得如此精彩。
不用去上班,日子是自由而散漫的,可也是孤独的。习惯了忙碌,静下来的时候,总觉得无所事事。很多时候,心是需要这样的孤单的。就这样倦倚窗前,给自己一个小小的空间,静静地想一些心事。走,或是停,爱或是恨。都可以细细地思索。只是不该的,便是逃避,可却仍然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当有些事情无以面对,不想去做出一些选择,无为,便以一种生命中最淡然的姿势站着,思索也成一片风景。
“妈妈,你看,草,草绿了呢!”一个童稚的声音传来。
“傻孩子,那是菜呢。哟,它们已经发芽了呢”年轻的母亲发出一声惊呼,给孩子更正道。
我循着孩子的手指看去。那是楼下的一片菜地。入冬以来,只剩了一片土黄的裸露的土地。昔日那些青葱翠绿和曾经的嫩黄青紫都不见了踪影。流光的茄子已连根都拔了棵,层层叠翠的白菜入了窖,细长的豆角己在檐下睡成了一条褐色的绳子,红红的辣椒串成一串火红的彩带,吊在灰色的墙上,流光溢彩。只有那曾经叫喧声声、开满粉嫩鹅黄花朵的丝瓜架上,还挂着几条风干的丝瓜,叶子都己老去,随风坠落,融入了泥土,化作了轻尘,只余了几根细滕像一缕丝线纠纠结结。北国的冬天,总是这样地落寞。可是孩子就在这里面看到了春天。小手所指处,是一畦己枯掉的苔菜,秋后里种了,却并没有吃完,于是就没再采收,只由着它们枯了,而春来时,那不屈的生命却再次彰显出最原始的力量。积蓄了一冬的这些能量,以一种蓬勃的姿态爆发出来。枯掉的残叶中间,就这样吐出了嫩黄的叶子,披霜挂雪、风侵雨欺,却难掩了调皮,一层层卷曲的叶心儿在风中快乐地舞动着,生动、饱满,流淌着的,全是生命的喜悦。
倦倚窗台,我的心情豁亮了起来,笑容己如花般绽放。这幅母子图,这畦早绿的菜,就这样跌落在我的笑容里,轻轻的,柔柔的,清香了淡白如水的日子。
生命的春天己迈开如飞的脚步,我们还有什么理由不快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