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漠琢磨着“长辈, 我算算,老二家在县里,也就逢年过节的回来,应该不是指他。”
“老大, 那是一点和解的可能都没有, 就上次我们在赵婶子家要东西,老大家的几个看到没有狼, 见是我们的事, 别说帮忙说话,那叫当下就带着家伙走了。”
“还有季安找不到的时候, 全村的人都帮忙跟着找, 老大家的人是连动都没动,一嗓子都没喊。”
“那就是还有一个。”
季子漠扬声叫了下季安, 季安忙放下编筐跑了过来。
季子漠“我问你, 你知道狗蛋家现在怎么样了吗你前几天说咱爷摔了, 严重了”
季安迷糊了下“没啊,我今天上午出去, 还说能下地了,没瘫。”
季子漠“那是没东西吃了”
季子漠也不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让季安叫了赵傻子晚上来吃饭, 吃完饭天已黑,季子漠让赵傻子扛了二十斤米。
他和狗蛋住的就隔了一道矮墙, 让他悄摸的送过去。
关上院门, 齐玉问他“有心和好, 怎么不自己送过去”
季子漠搓了搓手道“快二十年了,老大家的怨恨越来越深,我过去了老人反而会难办, 估计又要闹起来。”
齐玉未言,季子漠又笑了笑说“其实我还挺佩服我爹这两兄弟的,当年我考中秀才,不说村里是如何捧着,就是县令也亲自来家了,他们是闭门不出,一点都没过来攀关系,旁人问,也只是说情愿一家子饿死吊死也不来攀。”
一家人都已经躺下,院门又被人拍响,季子漠又穿上衣服走出房门,同时齐玉也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走到了一处去开院门。
门外的赵傻子揉了揉鼻子,背上是二十斤米,瞧见季子漠,忙道“狗蛋,狗蛋说爷爷让把米送回来,家里有吃的。”
季子漠没接米,道“那你抱回家吧饿了就自己煮点吃。”
赵傻子懵懂了下,随后傻呵呵的抱着米往家跑。
关了门,季子漠对齐玉耸了下肩头“看来是我心里弯弯道道太多了,可能钱村长确实没什么含义,就是随口一说。”
三间茅草屋,右侧的一间亮着微弱的光,老人半躺在床上,一个十六七的哥儿端着碗,用勺子喂着他米汤。
哥儿长的不甚好看,双颊被冻的红肿,看着比其他季节胖了一圈。
他不满道“爷爷,为什么不要那米,你要养身体。”
老人看着到唇边的米汤没张嘴,哥儿挺着的肩头耷拉了下来,认错道“我就抓了一小把米下来,真的,就一小把。”
老人不说话,他又丧气道“好吧,是两大把,不过最多半斤。”
老人张了嘴,喝了大半碗米汤,摇摇头说“喝不下了,剩下的你吃了。”
狗蛋不依,老人也不依,最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几勺米吃了下去。
茅草粗糙,烛光温馨,老人“那夫郎是个少爷,俩小孩还小,现在村里人知道入赘不能科举,不欺负就是好的,以后啥事就不会主动帮忙了,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咱们又不是真的要饿死了,二十斤白米多金贵。”
说着眼中露出愁色,狗蛋给他掖了掖被角“所以你愁的夜里睡不着我看你现在都是睁眼睡了。”
老人解释了一句“年纪大了,觉少。”
狗蛋“可是我那个哥买了五十包红糖散给村里的人,值好多钱。”
老人“他做的对,有些钱能省,有些钱不能省,人情是要还的。”
狗蛋委屈道“可是爷爷也找了,爷爷是怕季安摔到了粪坑,才去那么偏那么难走的地方去找的,要不然也不可能摔了,给旁人送红糖,都不给爷爷送。”
老人“就算送了也留不住。”
说到这个,狗蛋直接落下泪眼,抹了抹眼泪,不高兴的端起碗走了,要不是爷爷的纵容,大伯家的夫郎哪里敢如此过分,有点好吃的就来搜罗走。
爷爷被骂不吭声,他还嘴爷爷还骂他,狗蛋生气,可是更多的是心疼爷爷。
他知道爷爷是愧疚的,对拼命供了三叔的大伯二伯家愧疚,故而任由欺负,从意气风发的中年,变成槁木死灰的老年。
还记得有一年过年,爷爷高兴喝了些酒,狗蛋问他爷爷,你还气恨老三吗
狗蛋永远记得,爷爷的高兴凝固在脸上,如被人当头一棍,过了几息间,捂着脸痛苦的嘶喊了一声爹的老三啊。
那个时候,季子漠的爹已经去了。
那样生不如死的模样,狗蛋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连奶奶去世,爷爷都不曾如此哭过。
从哪以后,恨季子漠爹的狗蛋没了恨,在心里把老三改为了三叔,老大家的那个夫郎再来吵闹,他只护着爷爷,不再与他争锋相对。
黑夜埋葬过往,枝头麻雀叽叽喳喳叫着未来,山上猛兽找着避风的地方闭目,杏花村家家户户也熄了灯。
“你陪我出去一趟。”翌日用完早饭,季子漠收拾好灶房,洗了手和齐玉道。
齐玉“好,去哪里”
季子漠“柳元宝不是明天成婚吗,给他送份礼。”
齐玉“不去。”
季子漠拽着他的手腕“走了走了。”
原也可以不送,但想到柳元宝被原主支使的那几年,不送又有些过意不去。
不说挑水劈柴做鞋这些,就光吃上,原主就拿了许多。
柳元宝的爹把木棍都打断,柳元宝依旧如故。
原主觉得他能让柳元宝一个哥儿靠近都是恩赐,哪里知道感恩愧疚。
现在换成了季子漠,反而生出了愧疚心,希望柳元宝真的能放下过去,好好和李山过日子去。
齐玉从未想到过,有一日自己会被夫君拽着去给爱慕他的人送成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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