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嗯。”
季子漠没再说话, 齐玉最后又添了把火,站起身走到水盆旁,背着身把左手放在水里洗了洗。
“我放不好盐, 还没放。”
季子漠说不出自己是何种感觉,就是心里发酸发胀, 有些难受。
脑海中的齐玉, 是衣着华贵, 捧着手炉,踩着黑靴, 淡漠如玉的贵公子。
现在跟着他的齐玉, 烧锅做饭,杀鸡杀鱼。
那双手会伸进鸡肚子里, 鱼肚子里,会触碰那些季子漠不愿意碰的东西。
“我不知道放多少盐。”齐玉又重复了一遍。
季子漠收了情绪,洗了手后往菜里放了盐。
齐玉右手落在身侧虚握着, 左手把菜盛进盘子里。
很简单的饭菜, 依旧是白菜萝卜大锅炖,里面加了些新买回来的猪肉。
另一个锅里是米饭,说是米饭不恰当,多兑了水,反而更像是粘稠的白米粥。
齐玉摆了四个碗在灶台上, 正盛着饭呢,肩上落下个温热的掌心。
“很厉害, 你这么厉害, 弄的我这个一家之主很有危机感啊”
季子漠收回手,把饭菜端到吃饭的箱子上。
锅底的余火啪嗒一声响,像是在烧着齐玉的心, 他低着头任由自己眼里露出笑意,唇角扬起小小的骄傲。
季安季丫洗了手,四个人围着四方的箱子坐着,季子漠作为一家之主,郑重的夸奖了齐玉,夸完带着季丫季安鼓掌。
招摇得瑟的事齐玉难以适应,想伸脚踢下季子漠让他住嘴,动了脚尖才想起来这是箱子而非桌子,只能埋着头吃饭不搭理他。
齐玉脸上染了红,季子漠制止住鼓掌的季丫和季安“停下停下,你们嫂嫂脸皮薄,再鼓掌要恼了。”
吃完饭烧了水给季丫季安洗脸洗脚,让他们回房睡去。
季子漠让齐玉回房睡,他摇摇头说不困,季子漠就让他坐着,自己站着刷锅。
“你”齐玉张了张口,话没想好怎么问。
季子漠“你是想问我哪里来的钱”
齐玉“嗯,季丫的解寒丸买了吗”
季子漠“买了。”
把锅盖盖上,季子漠用一旁的干净抹布擦了擦手,用脚勾了个木凳在齐玉面前坐下。
齐玉看得出,他隐隐有些高兴。
“你觉得我什么名头最响”季子漠眸如星光,闪着让人心动的破碎。
齐玉顺着他的话想着,还没开口,肩上就被人轻拍了下。
“神童啊你家当时不也是看中我神童的名声才招我入赘的吗十一岁考中秀才,不说大名鼎鼎,当时也算是风靡一时的吧现在不还有人说我是文曲星下凡”
额,这话是真,就是当事人自己夸自己,齐玉稍微有些不习惯。
但看季子漠高兴,他认同的点了点头“嗯,确实。”
如孩子炫耀着成果,季子漠继续道“所以我就想了个赚钱的法子,卖神童对联。”
齐玉
他眼神如清晨小鹿,迷茫后是理解,卖对联是好想法,只是有些超乎想象。
季子漠“所以我找了远山书肆合作,今天采买东西的钱就是提前支的钱。”
齐玉“嗯你想写了对联放在远山书肆寄卖”
季子漠“算是,他们稍微帮忙炒炒热度,这样才能有价值,要不然我总不能写一堆放大街上卖去。”
“倒不是嫌弃在大街上卖赚的少,就是东西摆在街上就不值钱了,到时候会顺带着连我都不值钱烂大街了,找远山书肆合作,在桑农县打出稀有的名声,这就是每年的财路,每年过年都能赚这么一次,再者有什么匾额提字,书写碑文,一年接几单就够了。”
用名声换钱,大声吆唤着卖学问,对于在含蓄中长大的齐玉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这样旁人应当会看轻你。”
季子漠“所以我才找远山书肆,要是直来直往的卖我找他干嘛,谁说我卖了,我这是送。”
齐玉脑子还未转过来,忙道“你刚才说卖钱的。”
季子漠嘿了一声“咱俩谁跟谁,我肯定和你直说,对外面自然是另外一个说法,送归送,不得给点润笔费也不过就是换个名目,就看怎么说的好听。”
“读书人自然不能提钱这个俗物,看中对方家中儿孙的才学送对联,别人给润笔费是不是就顺耳朵了这样对我也好对卖家也好。”
“到时候我再用萝卜刻个章盖上去,完美。”
说到这里季子漠眼尾眯了下,思索道“最好前面几年对送的人挑选一下,是真的有真才实学,到时候得到对联的人连续两三个考中秀才,就是最好的宣传。”
“不过这样的人钱上面就不太好说了,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折个中,前期少赚点也无妨,这样是麻烦点,主要是图个长远。”
“远山书肆只在临近几个县有门路,所以折腾不出什么花,这样最好,扬个小名,赚个小钱,多爽。”
“分成银钱不多他们估计不会太上心,不过永久的买卖总不会往外拒,就第一年麻烦些,后面旁人找上来,坐等着收钱就是了。”
“咱们就是一年开个一两单,不求大富大贵的,一年衣食无忧应该能做到。”
他说完等着齐玉评价呢,谁知齐玉直直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季子漠在他面前招了招手“傻了”
齐玉回神“不是,只是想到我娘之前说我不适合做生意,她喜欢游山玩水,若你是他儿子,她应当已经游遍了名山大川。”
谈到故人总是让人伤感的,季子漠似是有话难言,齐玉开口问“你想问什么”
季子漠纠结了下“我是想问,要给爹娘立个衣冠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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