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裂了大嘴一味傻笑,时而瞅瞅这个,时而又摸摸那个。他不知两和尚在干啥,索性伸手去推推老和尚,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他瞅了一阵子,忽然瞄上老和尚那修长淡黄的胡须,立即笑得更开心了,似乎找到了玩物一般,伸出手去,下了大力,使劲往下一拽——
傻子不知轻重分寸,手重,竟然将老和尚的一撮淡黄白胡须,给生生揪了下来,捧在手里,当作宝贝一般抚摸,瞅了又瞅,喜不自胜。
原道那人会痛得叫出声来,那才着实有趣得紧。但那老和尚连哼都没哼一声,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下,只是兀自坐在那里。
傻子顿觉无趣,瞪大了眼睛,嘟了嘴,傻乎乎地嘟囔了一句:“哎呀——原来你们都是死的啊!”眼珠一转,复又吃吃傻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立即跑到老和尚的那张禅床旁边,大**往上一坐,学着老和尚的模样盘起腿来打坐。
他是傻子,倒也不懂尊卑,什么长幼有序之类,不知道禅房中的禅床,正那老和尚的位置,旁人是不能乱坐的,不然便是目无尊长,若是寺中的和尚高僧犯了,也是要受杖责之刑的。
可他又懂什么受戒禅意?奈他是个傻子嘛!世人笑我太疯癫,我还笑人看不穿呢?
傻子半天才扒了腿,学了老和尚的模样,坐在一侧,不多时,脑袋便耷拉下来,开始打起了瞌睡,嘴里更出响亮的鼾声。耳畔传来两和尚,枯燥念诵经文的声音,他索性把头一歪,*在老和尚的左肩上,嘴巴不时的吧嗒,似乎梦到了什么好吃的,流出一长溜哈喇子,浸湿了老和尚整洁干净的袈裟。
寺外,阵阵喧闹之声更甚,坐在下那和尚,微微睁开了双目,又向窗外探视。
高高的寺墙外,通天的火光映得原本就红漆的墙更加火红一片,喊声震天。他不禁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那闭目不言的老和尚,却瞄见了老和尚旁边流口水的傻子,不觉一愣。
他不知那傻子几时跑到了老和尚的禅床上,更自忧心,忍不住出口,唤了一声:“师父——”
金刚智不语,面无表情,听到那人兀自一声长长的叹息,这才睁了双眼,不紧不慢道:“不空,你可知何谓不空?”
不空垂,双手合十,答道:“不空不灭,万物皆空,万法皆空,但唯因果不空……”他心中尚有疑问,却不敢多言惊扰了师父。
金刚智又道:“不空,可知人生在世,也惟有不空者留名?”
不空兀自思量,不解道:“众生,为因果转,既昧因果,又落因果。我佛明明可以不现因果,可以出世,逃得因果,又何以还是不能逃离这般因果,入世苦难?”
金刚智叹了一口气,道:“我佛现因果,不逃因果,那是因为我佛慈悲为怀,以自身受无量劫渡众生之苦难,才入世受难普度,不逃并不是不能逃,而是选择不逃。”
“可是既然万法皆空,又如何因果不空?因果难道不在法内?”不空总算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却见师父金刚智只道一句,“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便又合上了眼,不再多言。
不空暗叹,自从十三岁跟随师父修行若此,只是到了今时今日,都还是不能完全参透佛法,要到何时,自己才能如师父金刚智这般遇事不紧不慢,不焦不乱?
看来那人已去找姐夫了,这骚乱许是因那人而起吧!只是不知,二十年前,那莫邪谷中的佳人一笑驻下的因,可便是今日种在他心中一直挥洒不去的果?
难道真的是逃不过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