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十八皇子的病不是很乐观,但三日后康老爷子还是在朱谕里带来了好消息,说那孩子的病已大有转机,全然无妨。谁想世间之事吉凶难料,我们刚松了一口气,噩耗却又忽然而至,这个刚过八岁的皇子在一夕之间就离开了人世。
奇怪的是,此事一过,卷毛儿同志却一连几天都焦虑难安,夜不成眠。
这人不能好睡,我自然也不能没心没肺地只顾着自己:“胤禛,你怎么了?”
卷毛儿同志伸臂抱抱我,嘴里却淡淡地说:“没事儿,我就是心里有些烦躁。”
看他每次都这样,我只好直直地问:“胤禛,是不是……朝堂里又有什么棘手的事了?”
他顿了顿,接着就轻叹一口气:“沐莲,前几天,太子爷已被皇阿玛圈禁在了布尔哈苏台。如果……以后我也有事的话,你会怎么办?”
四大爷这么猝不及防地一说,我这才明白他这些天烦忧些什么。在外人看来,他一直都是依附太子的人— ,现在那个人出了事,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我明明知道卷毛儿四不会有事,可听着他略略惊慌的声音,我的心立马就敲响了警钟,那个太子……我好像记得康熙废了他两次呢!如果真有两次的话,那么这一次应该不会成功。
他看我久久不出声,便又伸指点住我的唇:“沐莲,我想听实话,你不要随便敷衍我。”
见他如此认真,我心里蓦地也生出几丝惧意来。想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轻声道:“我会离开四爷府,然后抱着孩子到民间,用我自己的双手养她长大,嫁人生子。或者带她回故乡,改姓为余,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好好地活着……”
我如此冷静无情地说话,四大爷听后竟还欣慰地接口说:“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完,就又紧紧地抱住我,长长地叹气说:“沐莲,最近朝堂可能会有某些变动。我不在时,你就先带孩子去庄子里住吧。如果情况不妙的话,到时……你们也能走得快一些。”
卷毛儿同志如此安排,我心里却酸酸的直难受,随即就很是倔强地摇摇头:“不,我和孩子就在府里等你!”
说完,我用手臂支起脑袋,侧身看着他说:“胤禛,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有提过,这会儿我想给你说一声。”
见他一副倾耳准备细听的模样,我这才凑过去低声道:“六年前在德州,我为太子爷治病的事,你都还记得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就语带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顿了顿,然后就低声说:“那时,太子爷他的确是在装病。万岁爷因为心存疑惑,所以才让五阿哥带了我一起过去。我刚到你们这里,什么都不熟悉,也不敢随便对人说起这个。后来……就只好用一套针术把他的脉象弄乱,把装病的事瞒了过去……”
卷毛儿同志一直静静地听着,等我说到这儿,他却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很是慌乱地抓住了我的手臂:“这是真的吗?”
我看他着急,这就也忙坐了起来:“是真的。自那件事后,我一直都在琢磨,万岁爷很有可能也知道太子装病的事。他那个‘医者仁心’的话,说不定对我也是一种警告。不然,这次十八皇子生病,他为何没有提我的名字呢?”
夜色太暗,虽看不出四大爷是什么表情,但我还是能感觉出他的紧张和不安,因为这人的手臂微微地有些颤抖。
过了一会儿,他却忽地轻声道:“沐莲,皇阿玛这次没让你去,我想……可能不是为了这个。他不让你去,是因为规矩。女人产后不出半年,最好不要随便见别家生病的小孩,不然那病大半儿都不会好。”
哦?还有这样的禁忌啊?
我怔了怔,接着便缓缓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胤禛,说太子爷装病,其实也不公道。当时他得了心病,彻夜不能安眠,所以我才用针法助他入睡。万岁爷没有处置我,可能是……”
“咱不要再说这个了!”他急急地打断我的话,然后就紧紧地揽我入怀,“我不在家时,你要少出院门儿,也莫要和人生什么争执。真有什么事,一定要学着忍一忍,一切都等我回府了再说。就半年,半年之后我若是回不来,你就带着孩子走吧!”
“你敢不回!”我学着四大爷以前的样子,狠狠地拧了拧他的脸,跟着就紧抱着他的脖子嗔怪道,“胤禛,你若是老这么担惊受怕的,那我明儿个一早就带孩子走!”
卷毛儿同志的一片好心被我毫不领情地扔在一边,他自然没什么好气:“你这个样子,怎能让人放心啊!”
我听了,这就从他怀里直起身子:“胤禛,太子出了事,朝堂上下一片混乱。万岁爷要处理事情,当然要找你们这些皇子帮忙。你还没去就先自乱阵脚,以后怎么能冷静下来办事啊?上次你生病,我也是心急如焚,但为了把你治好,我硬是强迫自己稳下心。更何况万岁爷对太子一直都很宽容,这次的事……说不定也会很快过去的。”
他听了我的话,竟然不作回应,却很是温柔地摸摸我的头:“沐莲,你听我的话,就带孩子去庄子里住,好不好?”
“不,我就要留在这里等消息!”我很是坚决地一口回绝,“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咱们的孩子,也会乖乖地听福晋的话。还有,去年为你做的冬靴太薄了,今年……我一定做得厚实点儿,好让你多穿些时日。”
“好,好!”
我平缓地扯捞这些琐碎的事儿,四大爷却很是激动地和我十指紧扣。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语调才又慢慢地缓和下来:“沐莲,你慢慢做,不要慌。等我回来时,只要别针线未动就可以了。”
听卷毛儿的语气带了点儿调侃的味道,我这才主动地扳着他的身子重又躺了下来:“胤禛,你把那针囊还给我吧。”
他的手一紧,把我的膀子捏得生疼:“你想做什么?”
我微微一顿,随后这才对他絮絮低语:“事情紧急的话,在太后娘娘那儿,说不定也会有什么良方……”
“不准你去!”他很是专断地捂住我的嘴,“宫里的事,你一点儿也不懂。以前大哥老是假托太后娘娘懿旨办了不少事,皇阿玛一直都在这个生气。现在太子有事,他更是气头上,无论情况多么危机,我都不许你动这个脑筋!”
说完,他见我不接话,赶忙就又叮嘱了一遍儿:“听清楚了吗?”
我很是不愿地努努嘴:“知道了。”
四大爷看我回答得不情不愿的,这才怅然着叹了一息:“沐莲,与其他人相比,我或许算不得什么大好人。但是,只要我在一天,就一定让你活的清白干净,不去蹚这些浑水!”
知道他要走,留恋和不舍立马就像生命旺盛的青草占满了我的心田。在离别的情绪中,我像黏人的蔓藤一般紧紧地缠过去,和他度过了这个心绪难安的漫漫长夜……
二天,还不等我醒来,他就默然地离开了。接下来,康熙老爷子又宣布了废除太子的消息。
我的卷毛儿丈夫平日在外做了些什么,那拉氏知道的自然比我多。她整日里惶惶不安,几天下来竟还有了黑眼圈儿。
四大爷不在家,她是府里的铁头老大。现在形势虽然紧张,但人家毕竟是未来皇后的料,在某种程度上还是镇静着的。她把我们各院儿的人召集到一块儿,用很是严厉的口吻对四爷府的人话:“爷现在不在家,从今儿起,你们不许再随便到外面走动,或是在府里乱放谣言。若有人违抗的话,我一定严惩不贷,决不会轻易放过!”
不知为什么,看着她的神态,我心里就想起了卷毛儿四大爷。原来人的气质有时也是会传染的,或者说……他们两个是有夫妻神韵的。像我这个做大夫的平民百姓,就是再训练个几十年,这皇家气势……呵呵,怕是半点儿也学不来。
那拉氏不让人出府去,可康老爷子的力量更为强大。当他的随身太监到四爷府宣我觐见时,她赶忙一脸谨慎地交代我:“沐莲,现在不同平日,出门在外,你一定要小心啊!”
上司如此叮嘱,我自然要很是郑重地点点头:“福晋,您放心吧,沐莲在外一定谨慎小心,不出半点儿差错!”
她见我应声,随即又在附在我耳边低语:“你出去后,若是遇上可靠的人,也记得打听一下爷的消息。”
原以为是去见康熙的,可奇怪的是,那个太监却带我去了一进很是陌生的宅院儿。
越随他往里走,我们所在的地方就越偏僻,我的心也愈不自在,甚至还生出一些恐惧来。莫非……是上次在德州的事被康熙现了,现在要人在这里悄悄地处死我?
一想到电视里的那些恐怖场面,我的心就开始怦怦乱跳。如果真是让人处死我,是用三尺白绫还是毒酒呢?
越往下想,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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