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高高兴兴出门,回家后照旧在饭桌上讲笑话,跟父母撒娇斗气,空闲的时候跟同学煲电话到夜深。周末还没起床,就会有女生约她一起去逛街。她的课程安排跟姚起云的又完全相左,明明大家都是常泡在图书馆,但偌大的一栋楼,哪里有那么容易偶遇。起云忽然意识到,其实司徒玦并没有刻意改变,好像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生活的,只不过从前她总有办法挤出时间,安排机会,才让他感觉她无所不在。
寂寞的人从来就是他,而不是司徒玦,她的“缠人”只不过是在体贴他的冷清。
晚上睡觉前,再没有人给他发来一条一条的短信,只为说一些无聊的话。他以前觉得烦且好笑,现在睡不着的时候他反复摆弄着手机,总疑心它受不了这安静先于自己死过去。
吃饭的时候,他再不用为她稀奇古怪的挤眉弄眼而担惊受怕,自然也不会有人鬼鬼祟祟再去踢他的脚。有一次,他察觉有足尖在他小腿处轻触了一下,就好像小石子坠入死寂的水面,不由自主地荡漾。然而当他心一动,看向神态如常的司徒玦时,很快却听到了一句“对不起”,原来是司徒叔叔的二郎腿跷得太高。
只要父母不在家吃饭,司徒玦一概在外解决用餐问题,她才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姑姑再煮她不爱吃的菜,又如何奈何得了她?至于手头没钱需要赞助更是个笑话,不管吴江从她这儿借多少,她只要在双亲面前撒娇说看上了一件漂亮衣服,司徒叔叔和薛阿姨总会一边数落一边掏钱,又怎么会舍得拒绝她?
还有……他专心看书时,她蜻蜓点水一般的吻,空调坏了的时候她满头大汗的恶作剧拥抱,絮絮叨叨的甜蜜斗嘴,这些都不会再有了。即使重演,那个对象也不会再是他。
大二的暑假很快到来,姚起云在司徒久安的安排下进入久安堂实习。司徒玦才不肯受这个罪,她说人一辈子至少要工作三十年,以后有的是操劳的机会,何必急于现在。
刚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简直毫无头绪,等到姚起云适应下来,再也按捺不住想跟阿玦再好好谈谈的欲望。虽然连具体谈什么他都不知道,可就是有种慌不择路的冲动,如同人在极渴的时候臆想着一杯水,即使你告诉他水里有穿肠剧毒,他也会叫嚣着想要把它喝个底朝天。
等他下定决心去敲她的门,却得知她接受了小根的邀请,跟一大帮同学到小根位于山区的家里去玩。这一走,就去了八天。
司徒玦回来时带了一背包山里的玩意儿,这些姚起云不稀罕,她也不打算跟他分享,要找也得找个志同道合的。吴江出入司徒家更频繁了,有一回,姚起云从公司回到家,看到他们两人一起研究装蟋蟀的漂亮竹笼,头都快碰到一起了。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眼不见为净,枯坐看书许久,忍不住再开门出来,惊觉他们已转战到她楼上的房间,竟然还关着门,且这种事情不止一次两次。
姑姑私下里说,现在的年轻人太不像话了。姚起云讨厌听这些,郁郁地走开,不肯接腔,就连司徒叔叔在家目睹这一切,居然还能在客厅里镇定自若地看报纸,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不合时宜”的事在眼皮底下发生。
起云只得想着法子去敲她的门。
“阿玦,吃饭了。”
“阿玦,你妈问你要不要下来喝汤?”
“阿玦,昨晚上的报纸在不在你那里?”
“阿玦,把你的快译通借我用一下。”
起初她还冷淡地敷衍他,后来连开门的打算都没有,全当他是透明的。他泥塑一样站在门外,偶尔会听到两人压低了的笑闹声。
谁不爱惜自己的尊严?姚起云尤其如此,一如鸟儿爱惜它唯一蔽体的羽毛。可如果躯壳里面都空了,他要羽毛来做什么?
他也会这样想,吴江跟她就是哥们儿,是好朋友,断不会生出情愫。然而他凭什么下这样的定论?房间里的两人,风华正茂,郎才女貌,怎么就不能忽然对彼此动了心?即使他们心中都曾经住着别人,可谁又能确定那不过是一时头脑发昏的迷恋?
起云希望跟司徒玦划清界限、彼此保全的时候,用过“迷恋”这一论据,而今他害怕这个词,当她激情退去清醒过来,他却还困在里面走不出去,这个想法让他手脚发凉。他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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