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围,隔壁这商人倒是毫不以为意,每天呼朋引伴饮酒听戏。赵德躺在床上,听那戏子唱,“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不禁跟着哼了几句。旋即又有些好笑,这也算是以一对五的艰苦守城战吗?
明军围城大半个月,却是围而不攻,时日久了,赵德也猜出一二分,想来是去攻打文昌万州这些州县,一时还不愿意来啃琼州府城这块硬石头。那些州县里的五源谷干部,之前都被义父集中到了琼州府城里。没有五源谷官员组织防守,明军一到,想来还不是望风而降。估计那陈总兵的凯旋捷报,要像雪片一样报向朝廷,升官发财指日可待。倒不知道明军对待分了田地的群众,如今如何处理。赵德又想到城里那些冷漠的百姓,不禁冷哼了一声。
外屋的丫鬟听到赵德醒了,端了半盆井水进来,道,“公子今个倒是睡了个好觉。”赵德看了看屋外情景,太阳已经老高了,笑道,“这明军整天没什么动静,我想忙也忙不起来。”
那丫鬟手指纤细,在水里荡了荡一片湿毛巾,小心地拧干了,给赵德擦拭脸庞,问道,“公子你说,这官军还要围多久?”赵德闭着眼睛让她擦拭,安慰道,“围不了多久,吕将军到时候攻下澄迈,我们从城里杀出去,里应外合,还不是把琼州给重新拿下?父亲是有大智慧的人,有他坐镇府城无忧,紫鹃安心在家里,不要担心。”
那被唤作紫鹃的丫鬟闻言点了点头,突然眉头一拧,哎哟一声把那毛巾掉进铜盆里,溅了赵德一身水珠。赵德见她面有苦色,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紫鹃脸上一红,嗔道,“公子却不知道怜惜紫鹃,那后面如何是能来的?硬要做强!”赵德闻言放心,呵呵一乐道,“日后习惯了,也便好了。”紫鹃却不肯,不饶道,“你见隔壁王家的女眷,都是满身锦绣,我身上却没有一件新衣裳。”
赵德道,“天也凉了,等下叫李裁缝来,给你作两套红缎子织金对衿袄。”紫鹃这才转怨为喜,细细帮赵德擦了脸,又端来两碟黄韭乳饼、醋烧白菜给他做早饭,陪在一边看赵德吃了。问道,“公子这是去营里吗?”
赵德接过毛巾,擦了擦嘴巴,道,“不去了,去父亲那里看看,这好多天了,看有什么交待没有。”
紫鹃知道这是去做正事,不敢插嘴,哦了一声,便不吭声。
…
秦明韬见赵德进来了,一脸兴奋地道,“赵德你来的正好,来看看,看这告示怎么样?”
赵德一脸诧异地看了看提笔坐在书桌前的李瑛,正在想这女孩怎么这么眼熟,接过那告示,却见上面写的都是澄迈城破后土兵的禽兽行径,要求百姓们团结起来抗敌,点了点头,把告示还给义父道,“好是好,就是城里百姓多不识字,怕能看懂的也不多。”
秦明韬倒也想到过这问题,叹了口气,道,“这也没办法,能宣传到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赵德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补道,“料想贴了出去,总比现在好得多。”秦明韬点了点头,皱着眉头又看了看那告示,喃喃地道,“多贴几份,每条街上都要有。”
赵德又去看李瑛,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隔壁那李姓商人的三女儿,前次到他家吃酒还碰到过。见那李瑛这时穿了一身文书衣服,倒像个清沸腾生,赵德好奇问道,“这是你写的?”
李瑛得意地答道,“正是。”李瑛见秦头领的好心情,被赵德一句话说得烟消云散,不禁站起来道,“头领要是怕百姓不识字,还不如我叫上几个闺中朋友,到各个街头帮头领宣传诵读,要来的好。”
秦明韬闻言眼睛一亮,心下想起了根据地的妇女宣传队。想到要是让大兵去读,还没开口就把百姓吓跑了,这些小姑娘上街去念,当真是聋子也要来瞧个热闹,脸上不禁带了几分微笑,叹道,“这倒是个好主意?”
赵德想到一帮黄花闺女,抛头腾面宣传通告的景象,心下一愣,道,“这个,好像于礼不合。”
秦明韬却不肯放过机会,训斥道,“赵德你怎么还拘泥于那套落后礼教,如今我们要做的事情,便是开创一格新的世界,束手束脚,还做什么事情?李瑛你放手去做,你多叫几个朋友,都升到中等劳役,这事要是最后做的好,还有晋升嘉赏。你要当军官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赵德见义父说的认真,不敢坚持,伸了伸舌头笑道,“那倒是,父亲说的是,这个通告是要大力宣传。”
李瑛听到最后一句,倒是兴奋地跳了起来,往前一步冲到秦明韬面前,道,“军中无戏言,头领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
秦明韬多少年没摸女人了,被这秀丽小姑娘冲到面前,一时脸上隐隐发涨。好在这么多年练就的定力还在,若无其事地道,“我秦明韬,自然说话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