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扬的母亲名叫葛春兰,四十出头的年纪,不过却已满头白,脸上皱纹更是错综杂横,显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沧桑的印记。
陈清扬没来由地心头一堵。陈清扬是个孝子,从他当年因为怕家父母担心,大冬天步行从学校赶回家便能看出门道。没有人不希望自己的父母能活得体面,能健康长寿。陈清扬同样也想,只可惜至今却仍未实现过这个遥远的梦想。
葛春兰虽然贫穷,穿着也甚是寒碜,但是气质倒是不错,至少未曾给人一种窝窝囊囊的感觉。那一双眼睛早已红肿,眼圈暗黑,显然刚刚大哭一场。脸上更是一片惨白之色,冷不丁地望上一样,甚至给人一种吸血鬼的感受。
“妈!”陈清扬的喉咙像是被一根骨头卡住一般,除却这个字眼,再也说不出其他。
葛春兰淡淡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苦笑:“我儿受委屈了!”
“爸,他究竟怎么了?”
“造孽啊!造孽!真不知哪辈子造的孽,``竟然要这辈子来偿还!”
陈清扬对母亲的性情十分了解,她虽然一生碌碌无为,但并不怯弱,甚至可以称之为英明。母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便教育自己好好读书,有一次陈清扬因为家实在交不出学费便想要退学。那个夜晚,陈家村别的院落里到处是炊烟袅袅的景象,唯独陈清扬家依旧清淡得紧。
与母亲摊派后,葛春兰一声叹息,并未打骂陈清扬,只是深深望着他,那双眼眸有一滴浑浊的泪水打转,“真不准备读书了?”
“嗯!”
葛春兰并未吭声,只是漠然转身,望着家那根几近腐朽的木梁,咚的一声,略显娇小的脑袋撞了上去。刺眼的鲜血顺着葛春兰的脸颊簌簌而下,别说陈清扬,即便是陈建安同样为之愣神。两人刚刚想要上前察看葛春兰的伤势,那个倔强的女人突然一挥衣袖,一字一顿地问道:“这书,究竟是读还是不读?”
陈清扬顿时大哭,丝毫不顾及形象地搂抱住母亲瘦弱的脊梁,那一刻眼前的小女人仿佛如同磐石般坚不可摧。
陈清扬顿了顿,“矿上出事儿了?”
葛春兰一拍大腿:“扯淡!矿上好得很,从开矿到今天,加在一起也没出过事!你这不是咒你爸吗?你爸好得紧,他的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
“哪有可是!你好好反省,交代清楚自己的问题,早日回家看望你爸,这就对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用你来操心。”
母亲的脸上写满了倔强,没有丁点儿的矫揉造作,她刻意要用自己瘦弱的脊梁完全背负起这副重担。生活,沉重得像是泰山,即便这个小女子有着再怎样坚忍不拔的心扉,想要驼起,却又哪里是这般容易?
陈清扬的心泛起一丝无言的感伤,母爱虽然足以宽容一整个世界的罪责,但是作为人子,却又怎能忍心年迈的老母独自面对一切的困苦。
这一次,陈清扬并未服从葛春兰,凄然一笑:“爸,他究竟怎么了?给我个准信儿,我心才能踏实。”
葛春兰佝偻的身躯一震,儿子向来孝顺,对自己更是百依百顺,像今天这般公然忤逆自己当真是屈指可数。葛春兰叹息一声:“老毛病了,终年在那不见天日的矿上干筛煤渣的活儿,肺部怎能不坏?”
“严重不?都是我害了爸啊!”陈清扬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颅,十指插入头之,内心泛起一丝无力地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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