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都听不出感激的意思,顾逸反问,“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
“哈!”这人居然有脸以救命恩人自居?商迟嗤笑,“说不定我本来就自己要逃走,被你拖累了!”
顾逸想到她当时倒在房间地毯上睡死的样子 就觉得好笑,“你编,可劲地编,反正你都忘记了。”
被戳中了那点小心思,商迟恼羞成怒,“顾逸,你就承认吧,你是不是暗恋我?你暗恋我,你就直说啊!这么阴魂不散地出现在我身边有意思吗?”
周围都是黑的,她什么都看不清楚,说起话来也是肆无忌惮。眼尖嘴利的顾逸没有吭声了,这让她无比爽快,“我告诉你,看不上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还有什么比没有表白就被发卡的更悲催的?商迟就是想打击他,厚着脸皮,打击他!
嘴上忽然间一暖,商迟接下来尖酸刻薄的话都被堵住了。
周围什么都看不见,所以唇上的触感是就像是放大了无数倍。那是怎么样柔软的弧度,那是怎么样的小心翼翼,那是怎么样令人心跳加速的温度。
“满意了吧?”顾逸哑着嗓子问。
商迟的脸上烫的可以煮鸡蛋了!刚才,刚才是被这个人亲了?
“你有病!”回过神来的她立时想往后躲,可是这狭小的空间里面根本就不能翻身,她怎么躲,都还是只能保持着原样。
“你有药?”顾逸的声音里面透着低沉的笑意。
想抬手去抹掉唇上挥散不去的温度,却不小心地触到了他的身体。顾逸寒了声音,“你不要乱动,现在最好保持体力。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我们。”
没有任何可以计量时间的方式。周围一切黑的可怕。
等的时间越久,心里面的恐惧就越大。商迟终于忍不住和对面的顾逸说话,“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会有的。”其实顾逸也不确定。好像过去了很久,可是到底多久却又不知道。那一年在国外发生了地震,他参加过救助小队,亲眼见到过很多因为没有及时搜索到或者是救援难度压力太大,而导致一部分人错过了救援的最佳机会。
两个人又安静了一会。
商迟害怕对面的顾逸突然间没了气息,没有办法,胆子小,脑补能力又强,“你这辈子有没有很遗憾的事情?”
顾逸沉默了一会,“没有。”
商迟自顾自地说起来,“我后悔的事情很多。可是最遗憾的事情,却是没有见到我爸爸最后一面。”
在无助的绝境里面,人是无比脆弱的,才提到爸爸两个字,眼泪就已经滚出来了。
“我妈妈去世地很早,我那个时候还小。所有人都劝着我爸爸再娶。他还那么年青,完全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妻子。可是他说,他不想找,不想耽误别人。其实是因为小时候的我不懂事,说不要新妈妈。新妈妈会对我不好。我故意使坏说的一句话,让我爸爸一个人单了十多年。”
“你爸爸很爱你。”顾逸轻声说。
商迟用力地点头,吸了吸鼻子,“我终于要毕业了,我想给他介绍一个新老伴,多个人和他作伴。可是他却突然间被酒驾的司机给撞成了重伤。抢救之后,还是伤重不治,他吊着一口气,等着我回去……”说道这里,她的情绪已然完全奔溃,泣不成声。
感觉到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一只手在自己的手臂上轻拍着。
“对不起,对不起。”
商迟哭得用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顾逸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顶上传来敲击的声音,还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救援的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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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迟只是轻微的擦伤,而顾逸这一次伤得稍重,一条腿骨折了。
被救出去的时候,商迟被顾逸捂住了眼。周围有很多惊喜的声音,“两个人都活着!”
紧接着是很多人围上来,喊得最多的,都是顾逸的名字。真好,他有这么多人挂念着。自己呢?她眼角的泪痕已经凉透,她是一个人,还是一个人。
没有想到的是,商迟的手忽然间被一只大手给握住了。
她眼睛上已经被戴上了眼罩,看不清楚握着自己的是谁。可是这个时候谁给她一个安慰,都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她也回握了一下。
这一幕落在了顾逸所有亲戚的眼中。
陶思终于赶过来了,一见到狼狈的商迟就抱着她大哭,“我人在国外,看到国内新闻,四川又地震了,想到你就在这个地方,马上赶回来。幸好你没事。”
等到陶思平静下来,她就开始问问题,“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你会和顾逸一起被埋了呢?”
“是他救了我。”商迟事后已经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同在那个酒店的坑里面,还有一些睡得太死的住客就直接被活埋压死了。她跟顾逸、还有一个酒店职员算是最为幸运的,被最早挖出来。
如果不是顾逸冒死跑回来找喝醉了的自己,这会这世界上估计就没有商迟这个人了。
陶思来接她回a市。走之前商迟打算去看看顾逸。当时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能看见里面那个美丽精致的芭比美女俯身亲吻在顾逸的面颊。
陶思低低地说,“那就是顾逸的未婚妻姜盈袖。”
商迟想起两个人困在废墟底下时候,他印在自己唇上的那个吻,心里面不是滋味。
“算了吧,等他回a市我再找机会感谢他吧。”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他身边没有姜盈袖的时候,都没有她的位置。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何况,他深情恋着的人回来了。
这两个人才是真的一对,男才女貌,无比匹配。
大概是自己太过聒噪了,他没有办法,无法忍受才会用那种方式来堵住自己的嘴。
上飞回a市的飞机之前,商迟没有忍住还是给顾逸发去了一条短信。内容简单,就是说等到回去请他吃酸辣绿豆面。
等了一会,知道空姐提醒她关掉手机,那边也没有任何回应。大概是在休息吧,商迟关掉了手机。
摆在床头的手机响起的时候,顾逸正在睡觉。守在旁边的姜盈袖看见了,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发件人,她的脸就沉了下来。轻松用自己的生日解开锁,来来回回将那一句话看了一遍。她沉着脸,把这条短信给删除了。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把手机放回去。
商迟再没有接到过顾逸的电话或者是短信。还是一个月过去之后,她在街上看到了姜盈袖和顾夫人,两个人在市中心最大的婚纱店落地窗边优雅地喝着咖啡,店员为他们展示着一件件漂亮的婚纱。
青梅竹马是要终成眷属了吗?
商迟搜寻了一遍,没有看到顾逸的身影。失落的同时又隐隐为着他高兴,这不就是他追求的幸福吗?
叔叔为商迟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叮嘱她千万得去看看,说觉得那个男人十分靠谱,从小都是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
商迟本不想去,却又不好伤了叔叔的心,只好去赴约。中午的时候接到过那个男人的电话,是个说话很温和的男人,十分绅士地询问商迟的意见,想吃什么。
见过一面,觉得还不错。普通的长相,中等的个头,是个大学老师,怪不得身上有股淡然儒雅。商迟渐渐开始和他约会的次数多了起来。
他说学校里面学生的趣事,商迟听得颇有兴味。两个人的相处怎么说呢,就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平和、缓慢、舒适。
又是两个月过去。两个人看完话剧之后,大学老师送她回去。到楼下的时候,他忽然间握住了商迟的双肩,“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一刻,她心里沉稳如水,居然没有半点喜悦。面前的男人什么都好,好像是无比合适的结婚对象,只是为什么她心里却没有喜悦?如果是对他有想法,那也应该有一丝丝的窃喜或者小鹿乱撞啊。
大概是见商迟脸上太平静了,大学老师很得体地往后退,道歉说,“是我唐突了。”
商迟没有说话,看着他上车,离去。晚上给陶思打电话,说到了这件事。
“商迟你才多大?你是太老还是太丑?居然去相亲!那种彼此把自己打上价码把自己给推销出去的事情,你居然愿意做?”
陶思是极为不赞同相亲的,她认为婚姻要以爱情为基础。
商迟那一刻有种沧海桑田的无力感,“宋正倒是我自己找的啊,可最后呢?这个人挺不错的,我现在好像还有点后悔当时没有立刻答应了他。”
“没出息!”陶思气得在电话那头教育了她大半天,末了,忽然间说到了顾逸。“他回来了,你知道吗?”
其实先前看到姜盈袖的时候她就猜到顾逸回来了。
“贺琛说要请大家吃饭。你也来吧。”
商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有些感谢还是要当面去说的。
本以为会像是上次在酒吧里面一群人在一起玩。商迟到了地方才知道,是在郊区的湖心小岛。
她到的迟,所有人几乎都已经到了。一走进凉亭,商迟就看到了顾逸,腿上还绑着石膏,坐在摇椅上和贺琛说话,旁边站着姜盈袖,手上拿着一把扇子,满脸温柔地替他扇风。
顾逸只看了一眼商迟,就转过脸去。
倒是姜盈袖主动和商迟说起了话,“商小姐,怎么一个人来?”
商迟一愣,有些不解她这话的意思。
“我上次在xx话剧厅看到你了,旁边那位不是你男朋友吗?他扶着你的腰。”
商迟想起来了,只不过大学老师什么时候扶过自己的腰?好像是那天自己差点滑倒,他扶了自己一下。
“嗯,对。”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说了一个谎。 其实现在大学老师很少和自己联系了。
贺琛请了专门的烧烤厨师来,大家都各自进行着娱乐活动。唯独顾逸一个腿脚不便的,被留在了凉亭里面玩psp。
商迟看着大家玩了一会牌,觉得没有多大意思,自己跑到小岛的另外一头。这一片种满了桃树,上面已经结满了果子。她问人借了篮子,打算摘一下带去给那些玩牌的人吃。
洗好了分给大家之后,商迟又提着篮子去到了顾逸面前,“尝一个?”
顾逸的眼睛盯着游戏屏幕,对她的示好充耳不闻。
“那我放这儿了。”商迟弯下身,将水灵灵的桃子放到了顾逸身边的小桌子上。
“上次在四川的事情,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商迟将自己迟到了几个月的感谢说了出来。
顾逸仍旧没有理她。
商迟等了一会觉得无聊,转身就准备走。
“就这样?”顾逸冷漠的声音响起,“你就这样子一句感谢,就完了?”
商迟转过身,从兜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这是小小心意,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顾逸眼里忽然间就像是充了血一样红,两簇跳跃的火苗在眼底里烈烈燃烧,这人肯定是预先就准备好了,就打算用这些钱打发自己呢。
“钱能换来命?”
商迟咬住唇,这话是当初自己骂他的,厚着脸皮把钱给送出去,“你别嫌少。”
顾逸拿住信封,也不打开看,光凭着信封的厚度就能够估计出里面的数量,估计得有五万。
“够大方啊?找着大款了?那不行,傍上了大树,这点钱还是有点少的。”顾逸嘲讽地将信封一扬,黄色的信封就像是一只灵巧的鸟儿,飞到了旁边的小溪上,没入了水中。
“随便你。”商迟恨恨地盯了顾逸一眼,转身就走。阳光很刺眼,顾逸扔钱的潇洒刺伤了商迟,他可以嫌少,却不能说她是傍来的。那全是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存款。
她其实很想问他,我知道你确实不缺钱,可是我除了钱,还能给你什么?你连钱都不缺,又会缺什么?
她没有问出来,大概说出来,只会让他羞辱得更加悲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