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手里的家伙往家里跑去。
王东全着急了,叫道:“草,你们干什么?咱们在祠堂里喝过血酒发过誓要同进同退……”
“你家里的钱也跟人家同分吗?”王忆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王东全愤怒的瞪眼看他。
王忆抬头用下巴和轻蔑的眼神回应他。
我他么身边这么多弟兄,而且又是扛着枪又是拎着鱼叉的,我还能怕你?还能让你给揍了?再说我还有防狼喷雾+防身电棍套装呢!
王向红冲王东全怒喝道:“你还在这里耍什么横?还不赶紧趁着治安局的同志没来快点跑?赶紧收拾东西出去躲几天!”
王东全梗着脖子说:“老子就不信他们真敢把我们都抓走,草,反正老子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好了,他们敢抓人那我们家里的老人娘们披麻戴孝去他们单位门口打滚!”
王向红听到这话脸色一沉,迈步上去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你跟谁‘老子’、‘老子’的?嗯?你跟谁老子呢?”
别看他上了年纪,真动手了一点不含糊。
这一步上去顺势挥手,一巴掌将王东全一条壮汉竟然给抽了个趔趄!
王东全勃然大怒厉声道:“兄弟们给我上!”
没有反应。
丁家的人已经全散去了,王家也没有几个人留在这里了,留在这里的青年们倒是想替他出头,可对面大胆等人齐刷刷的举起了枪。
枪口的军刺光泽惨白。
很渗人!
王向红轻蔑的看了王东全一眼说:
“你这个没种的东西!你挨了我的打你说什么?嗯?‘给我上’?你狗日的好歹说‘跟我上’!给你上、给你上,他们给你卖命?你给他们家里养家糊口?”
他回去从王东阳手里抢过枪来扔在王东全脚下厉声道:
“来,我今年六十好几,你才四十多岁,既然你要上那咱俩自己上!你一条四十多的汉子不至于怕我这六十几的老头吧?”
王向红一伸手。
大胆双手将自己的枪给他递上去。
他用刺刀指着王东全怒吼道:“捡起家伙来!咱俩上!咱俩一对一的挑,谁也不牵扯!你给我来!”
怒发冲冠。
气势猛如虎。
王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王向红。
这他娘是个老头?
这是一头老狮子!
难怪外岛各村庄、生产队提起王向红来的时候都说‘这是个厉害人物’,王忆顶多见过他严肃的时候从没见过他真正暴怒,所以没见识到他的厉害。
王向红连打带骂的震慑住了王东全,王东全压根不敢去捡地上的枪。
但他也不能就此不进行回应。
自家人还有李家人现在都在盯着他,众目睽睽之下他必须得讨回面子,否则以后在岛上可就没法维持强人形象了。
问题是王向红太彪悍他不敢惹,于是他看向了文质彬彬的王忆……
他指着王忆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刚才就是你帮着李家庄吓唬我们,草你娘的,今天这个事还没完,你狗日姓王吃里扒外,草你娘……”
王忆勃然大怒踏前一步。
王东全等的就是这下子!
他暗道老子打不过王向红还能打不过你个大学生?老子拿你……我草!
他防备着王忆没防备旁边的王向红,王向红捏着拳头冲了上去,嗖的一下子人冲到他跟前,左手挥拳作势打王东全的脸,王东全反应很快骂了一声下意识捂脸。
然而王向红的左拳只是虚晃,他右拳才是杀招!
只见他踏步向前右臂摆动,拳头跟突刺般有力的伸展上去,咣的一声闷响捣在王东全肋下。
王东全吃痛下意识弯腰捂住肋部,王向红顺势抬手抓住他肩膀将他拽了一把。
但王东全也不是善茬子。
他膀大腰圆恢复力强,忍住肋下疼痛上手去抓王向红的腰用腿卡他的腿想将他摔倒。
这是一记昏招。
王向红上年纪不假,可他一辈子都在海上摇橹扎马步对抗海浪,所以下盘很稳,王东全发力后只是摔他一个趔趄,却没能摔倒他。
而王向红是在主力部队服役过的军官,他在部队是学专业格斗并且要天天对练的,尽管退役多年可一直到改革开放之前年年都要跟人动手,很多东西已经刻进骨子里了——
比如一些格斗套路。
王东全要摔他但没摔倒他,他迅速反应过来,挥肘凿在了王东全额头上并顺势甩开他手臂转了一圈,一把抓起他用肩膀扛住他胸膛‘砰’的一下子给来了个过肩摔!
礁石滩上有细沙,王东全被摔了这一下倒是不狠,他立马爬起来想挥拳打王向红。
而王向红已经在等着他了,他一挥拳顺势抓住他手臂又转身扭腰来了个过肩摔!
王东全吼叫着爬起来,王向红抓住肩膀还是转身扭腰过肩摔!
王东全再爬起来,又吃了一个过肩摔!
摔的满脸满身都是沙子!
围观的人一个劲倒吸凉气,王忆看的大呼过瘾:这王东全到底想打架还是想挨摔啊?怎么感觉他被摔上瘾来了?
海上有船冲上沙滩,船上跳下又一条黑壮汉冲上来吼道:“谁敢打我大哥?”
大胆撸起袖子要迎战,王向红一把将他挡住,傲然的挺立在礁石滩上。
颈背腿一条线,老汉如今挺的跟一把鱼叉一样直!
他那花白的短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大声说道:“让他们兄弟一起上!”
“王东全、王东强,你们还有个老三呢?一起来!我今天不收拾你们几块料,你们麻辣隔壁的不知道王家实际上谁当家!”
王东强脾气火爆,他看见自家大哥在礁石滩上哎哟哎哟爬不起来,立马冲王向红狂奔,靠近后挥拳就打!
他的速度很快,猛然出拳很难躲避。
王向红也没去躲避,他虚跨脚步硬扛了这么一拳,‘砰’的一下子被搭在肩膀上打的往后趔趄。
但他后退时候稳住重心、调整脚步站稳了。
此时王东强挥拳后在惯性之下往前倾身,王向红眼疾手快抓住机会抬腿一记马步冲拳反向杀上,扭腰挥拳口中厉喝道:“杀!”
这一拳当真是快,拳锋正凿在王东强心口上!
王东强比王东全还壮硕,身高一米八体重怕不是有二百斤。
结果就这么一条黑熊也似的汉子被打的眼前一黑连退了好几步,跟个醉酒狗熊似的晃悠起来。
王向红亦步亦趋跟上去,马步向前出拳如开炮:‘砰!砰!砰!’
连续三拳上去,王东全又是连退好几步,双腿一软倒在礁石滩上,捂着心口窝愣是连个惨叫声都没能发出来!
后面跟来的几个人头皮发麻,他们诧异而惶恐的问:“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王支书来了?”
“怎么跟王支书打起来了!”
他们想给同族报仇,可又畏惧王向红的威名,一时之间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旁边的王家青年赶紧给他们一个台阶往下走:“别别别、别跟王支书打,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咱其实都是一个祖宗、咱用的还是一套的辈分!”
“行了、行了,王支书你别发火了,大全和强子是一时糊涂了……”
“麻痹,你们忘了62年南海鲣鱼大会战上王支书一条鱼叉杆子捅翻了南蛮子多少人吗?”
大胆骄傲的给王忆介绍。
他说以前渔业资源丰富鱼获多,渔汛大会战都是赶在渔汛期然后汇聚全国各地的船队进行捕捞作业。
期间大家伙要抢鱼获、抢丰收,最后大会战要进行战果统计,根据统计来定工分、给奖励。
这样不同地区的船队抢夺鱼获资源的时候难免起争端,大家伙都是火爆脾气,一言不合就要用动手来解决争端。
南海盛产鲣鱼,62年鲣鱼大会战是在南海地区,翁洲以公社为单位组织了几十条船队发兵南海。
然后就在外地海域上发生了这样一次冲突,冲突一方是长龙公社的船队一方是南海本地的船队。
南海本地的船队上人多且是在自己地盘上,这样他们想以人多欺负人少,抢占引发冲突的鲣鱼群。
长龙公社船队人少也就罢了,他们还是在外地,难免心里没底不硬气。
就在对方嚣张的时候,王向红抿着嘴拿了一条鱼叉出去。
渔业大会战终究是为了国家抢鱼获,不可能闹出人命甚至不会见血,大家伙只是好勇斗狠一番罢了。
所以看见王向红拎着锋利的鱼叉出来,对面的渔家汉子根本不怕,还纷纷挺起胸膛让他来扎。
王向红站在两群人之间沉默的去掉了鱼叉头,只留下鱼叉的槐木木柄在手中。
他当时冲着对面划拉了一圈招招手,然后自己一个人冲进至少三十人的对手里头。
接着他以槐木长柄当刺刀,一声‘杀’喊出去就是戳倒一个人,三十多条汉子愣是近不了他身,让他一人戳翻了一多半,剩下的被戳得狼奔豕突、抱头鼠窜。
说起当年那一战,大胆依然激情澎湃、热血沸腾:
“那年我才18,头一次离开咱东海去外人的海域,本来我去了外地一直心里头不踏实,惴惴不安的,总怕让人给欺负了。”
“支书一根鱼叉杆子捅翻了当地十几号人后,我一下子来自信了,再也不怕被人欺负!”
王祥海也说:“对,现在你到南海那个公社提起福海王支书这名头,汉子们眼里满满的都是敬畏。”
王忆看着前方沙滩上被海风吹动的衣衫飘荡的王向红,一时神往。
老支书的辉煌岁月,那是真的辉煌啊!
难怪队里人那么服气他、难怪外队人提起他的时候钦佩有加,这不光是他在队里有着以身作则、吃苦在前享乐在后等高尚品质,还因为他能打!
外岛渔家,能打是个大本事。
王忆琢磨了一下,自己也挺能打的,集体市场的出入口之战算是自己的成名战。
难怪后面队里民兵们对他也是满满的敬畏,这同样是打出来的东西!
嗯,那自己以后还得打!
大胆的话不光影响了他,也帮王家、李家的人一起回忆了当年的往事。
这里面有几个中年人是亲身经历这件事的,其他人没有亲身经历但在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这是本地最有传奇性的话题,当地人都不止一遍的听说过王向红的威风事迹。
因此本来还对他揍了王东全和王东强两兄弟有所不满的王家人都老实了,他们彻底偃旗息鼓,纷纷回家。
王东全爬起来用沙哑的嗓音叫道:“王支书,我怎么说也姓王,咱是一个王,你打我算什么本事?”
王向红指着他厉声道:“你当我愿意打你?你当我愿意动手?”
“我打你这糊涂蛋是因为你把王家多少人给带坏了?我打你是要打醒你、让你别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现在社会稳定、头顶有王法有法律,结果你竟然敢私自领着你们的王家人跟人家打混战!”
“这是违法犯罪,这是要坐牢的啊!”
海上波浪翻涌。
有快艇乘风破浪而来。
多艘快艇、多队治安员。
荷枪实弹!
王东全一看事情不妙终于害怕,赶紧爬起来扶着弟弟往家里跑去。
王向红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连连摇头:“现在知道怕了?现在想起跑了?”
“晚了,晚了啊!”
李家庄的人也害怕要跑,李岩松上去撕扯这人一把说:“麻痹你们怕什么?咱们是受害人!”
“对对对,咱们是挨打的,咱们不是约着一起打械斗,是他们突然打上门来把咱给打了。”李老古帮腔说。
李家人听到这话满脸惭愧,有人争辩说:“挨、挨打那没有,咱不是挨打,咱是、是人少打不过人多的而已!”
王向红问他们说:“丁家的怎么也打你们?还有他们支书丁得才呢?”
李岩松说:“丁得才没参与,他是个窝囊废,就喜欢看黄书、钻老婆门子、搞破鞋……”
王忆第一次听说丁得才这个名字,可是李岩松这么一形容他顿时知道这丁得才是哪位了——
前几天有一次他放电影,有个丁干部一个劲想搞黄色,怕不就是这位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