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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陷入敌后这些天,我日日煎熬,不知道多少回想抛下一切去找你,去救你。”
谢泽喉咙微哽,默然片刻,才接着道:
“要不是之前你和我说过,要以大军为重,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抛下一切。
就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略一多想,还是后怕,要是你回不来……”
好一会儿,谢泽低低叹了口气。
“这些天的煎熬,我想过好些回,当年,谢尚书那时候,是不是也和我一样,撕心裂肺,只能择一的时候,要是没有你那些话,那些告诫,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我的选择在你,谢尚书的选择在邵夫人,我凭什么责怪他呢?”
“你没有抛弃大军。”
李苒站住,看着谢泽。
“是,因为你告诫过我,因为,有前车之辙,我按住了自己,勉强按住。
谢尚书那时候事出突然,皇上说过一回,说他性子怯弱,易随波逐流,生性如此,我想我不该对他过多苛求。”
李苒移开目光,垂头往前。
谢泽跟上李苒。
“还有邵夫人,我恨极了她,这些天,我从你,想到她,假如我没能按住自己,抛弃大军去找你,救你,世人大约也要把我过错,归咎于你,他们会骂你祸水,狐媚,诸如此类。
可这要错,是我的错,与你何干?
谢尚书当年抛下我和弟弟,邵夫人并不知道。
也许,我错怪了她。”
“就象之前我和你说的。”
李苒伸手握住谢泽的手指。
“为人夫和统帅大军之间,大军在前,不是我在前。
当年你和弟弟,一个八岁,一个五岁,谢尚书为人父为人夫,那个时候,为人父该在为人夫之前,毕竟邵夫人不是年幼不能自理的孩童。”
谢泽握着李苒的手,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他确实有极大的不是,邵夫人也不是全无错处,只是,人无完人,就心性来说,谢尚书不如我,邵夫人也不如你,不宜苛责。”
顿了顿,谢泽看着李苒。
“回到京城,我想去一趟谢尚书府,看一看,你陪我去?”
李苒沉默片刻,点头。
这是他的心结,他要结死,她陪着他,他想要和解,她也一样会陪着他。
“李清安那边,要去看看吗?”谢泽示意南边那一片营地,“我陪你去?”
“等他回来吧。”
“好。”谢泽应声极快,“那咱们往那边走走,从辕门口,能看到栎城。”
“紫茄她们还活着吗?”听到栎城,李苒下意识的问了句。
“现在应该还活着,栎城那边,大约还不知道你已经平安回来,你回来的事,我下令噤口。再说,几个丫头而已,祁伊不是滥杀之人。
只是,城破之时……”
后面的话,谢泽没说下去。
李苒也没说话,城破之时,混乱之中,人命如草芥。
“希望这一回能一战毕全功,自此之后,至少中原,帝国之内,不要再起战火。”
李苒和谢泽并肩站在辕门内,看着远处的栎城,叹息一般道。
“太子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谢泽将李苒往身边揽了揽。
血肉横飞的战场,他经历了多少年,就厌恶了多少年。
李苒和谢泽远眺栎城,栎城城头,祁伊和简明锐站在城墙上,也在远眺着对面连绵的营地。
“没想到真是安家子弟。”简明锐脸色晦暗。
祁伊瞄着他,片刻才接话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回,丞相对安家极是关切。”
“嗯,当年,听到安大帅战死的信儿,阿爹就打发人往安家大宅看望,人到时,安家大宅已经空无一人。
当时朝廷风雨飘摇,阿爹实在顾之不及,直到到了蜀中,才再打发人寻找安家子弟。
当时,随安大帅战死的两子两侄,都早就成家,育有子弟,我问过乐平,该有十一二个小孩子,加上护佑他们的家人,二三十人,四五十人,甚至百余人,不该消失到无从查找。
找到第三年,在离望城十来里的小望集,找到了安家子弟。”
“望城?在蜀中?”祁伊扬眉惊讶。
“嗯,哨探回来禀报,阿爹也极高兴,让我亲自走一趟,我到小望集时,那座庄子,已经是人去屋空。
之后,阿爹增派了许多人手,却再无消息,没想到……”
简明锐看着对面连绵的灯火,一声叹息沉郁非常。
“七八年前,我就劝过你,该让丞相称帝,抛开陆氏前朝,要是称了帝,这会儿那位姑娘也好,安家也罢,不过尔尔。
如今,蜀中举着陆氏和仁宗的大旗,却和……那位姑娘也就算了,毕竟姓李,和安家对面而立,实在是……”
后面的话,祁伊没说下去。
十几年来,蜀中都是举着复国,以及仁宗旧臣的大旗,这会儿,确切的说,从那位姑娘出现,他们就极其被动,这会儿安家的突兀而出,雪上加霜。
简明锐出神的看着对面的灯火,好半天,才苦笑道:“蜀中有多少人是因为仁宗而来的?称了帝,哪还有这份便利?
再说,我和阿爹说过,我守着蜀中,只是为了,乐平,我心里不能平!”
简明锐声音微颤。
“这些年,都是凭着这股子不平之气,阿爹若是称了帝,我大约要遁入空门了。”
祁伊默然看着他,好半天,一声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