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宗前,旁人说起睿侯兄弟,都称陆氏双杰。”这四字如今鲜有人提,但以陆侯的涵养,都忍不住露出微微厌恶。裴如玉眼中闪过一丝笃定,“旁人大概都觉着你们交恶是自北疆兵权之争起,但我观侯爷为人,并非看重权势心胸狭隘之辈,您当年为何一定要夺取北疆兵权,这也很可疑。可见,你与陆国公交恶,更在之前。”
“寻常庸人可能会沉溺于家族情感之事,侯爷这样的人,一定会查找原因根由所在。”裴如玉神色中露出恳切,“殿下有意着人到湖南调查陆家,还请侯爷给我们一些提示。”
陆侯的书房很简洁,身后墙壁挂着的是一整面的北疆舆图,烛光幽幽,陆侯的神色如同夜间的舆图一般幽深模糊。没人知道陆侯在想什么,良久方听陆侯道,“我并没有证据。”
“侯爷。”
“你既然留意过陆家就应该知道,我自幼在外家长大,外祖父外祖母过逝后,我方回的陆家。我父亲不常在家,我与陆国公相处的时间更长,他那个人非常好相处,一直待我不差。听他说,陆老太爷也是个性情忠厚的人。陆老夫人有些严厉,对子弟会有一些要求,不过我并未受到过苛责。”陆侯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我是在父亲过逝后方觉着可疑,因为我对陆老太爷所有的印象都来自陆国公与陆老夫人的口口相传,我父亲从未与我说起过任何关于陆老太爷的任何事。”
“父子失和,还是——”另有隐情。
“这就不清楚了。陆老太爷死的早,我父亲死的也早,他也没留下什么话,我要查也无从查起。不过有一件事,陆老太爷坟里的尸骨不是受伤而死的习武人的尸骨,而是很普通的农夫尸骨。”
裴如玉脸上的震惊已经掩饰不住的露出形迹,挖坟掘墓,律法上都是死罪。不过,陆侯掘的还是自家长辈的坟!可这事倘传出去,陆侯的名声……家族孽子都不足以形容。
尤其陆侯这种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只是寻常事道来一般。
“还有一件事,陆老太爷的父亲并不是湖南人,听说是江西人逃难到了湖南,入赘陆家做了赘婿。许多事时久难考,何况当年受灾,乡下户籍流失不全。不过,就是从这时起,陆家便从寻常富户改为习武,陆老太爷的武功没什么名气,我父亲当年不敢说武功一流,起码也是中上。不过,这有他自己的奇遇与资质的缘故。”
许多旧事此时纷纷浮上心头,陆侯道,“我当年力有不逮,也只查到这些。后来接掌北疆军,倒是不好着人去南面儿,这事也就渐渐放下了。殿下若有意,不妨查上一查。我父亲虽出身寻常,可富贵与他并非难事,故而,世人看重的东西,他反看的很轻。他看重的东西,旁人可能根本不屑一顾。”
说完这些,陆侯已没什么要说的。裴如玉却没有告辞,他直接问,“侯爷,您怀疑陆老太爷并非睿侯生父。”
“坟都掘了,这事也不必讳言。我父亲是极重情义的人,他当年交往下的兄弟朋友数不胜数。我这样说并非自夸,便是林程大哥那样的身世,林大将军略有可取之处,父亲都说林大将军虽有不是,可当年的确不知林程大哥存在,不然断不会这些年未尽为父责任。对旁人父亲都如此,若陆老太爷有些微可取之处,父亲不会提都不提。世上只有一种人他不会提,那就是这人没有半分可提之处。”陆侯道,“相对我父亲的冷淡,二叔对陆老太爷的印象完全是另一种极端,那真是个忠厚慈爱的长者,少时带二叔放风筝骑大马,手把手的教他武功,习武久了,会因担心二叔第二天腿疼晚上帮他揉很久。这样的记忆,我也有,不过,是我对家父的记忆。”
陆侯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而后被更深的恨意取代,“当年,父亲与二叔两个人,人称陆氏双杰。实际上哪里有双杰,江湖上,我父亲是玄隐阁的阁主。朝堂上,也是我父亲开拓的基业。何况,父亲疏财尚气、仗义慷慨是有名的。便是论相貌也远胜二叔,你我都是为人父的,面对儿女,纵更疼惜小儿子,对我父亲这样的长子难道没有欣赏?每年每底祭礼,父亲都是带着我给家父、外祖父母做一场法事,而后令我给陆老太爷行个揖礼罢了。”
“家父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对陆老太爷如同陌路,只能说明,陆老太爷生前待家父不如陌路。若是亲生,有我父亲这样的子嗣,哪个为人父者会不喜呢?”陆侯淡淡说出山崩地裂之语,“我会与陆国公府分宗,便是因为,我与他,本就不是同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