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差。
裴如玉道,“帝都形势复杂,陛下宠爱陆家,听说陆世子如今不过在太子身边任五品职。禁卫四军中,只有林程与陆家关系密切,可当年林程是力挺陆侯接掌北疆军的。而玄甲卫出事后,陛下令永安侯接掌玄甲卫。河南官场大换血,任巡抚的是谢家人,任知府的是唐家人。你有没有感觉?”
穆安之点点头,“陛下开始用旧勋之家了。”
“对。更早,听说通州港牵连进胡世子案中,接掌通州港的便是何家人。”裴如玉道,“我研究过陛下登基以来所有官府坻报,知道吗?陛下刚登基的一二年尚不明显,老柳国公过逝后,陛下就开始提携新贵,陆家就是他一手提携出来的。当年北疆之战,永安侯也是上过西北战场的,以永安侯府的实力,都叫陆家压了一头。这要没有陛下的支持,睿侯再如何惊才绝艳也做不到的。内阁之中,六部尚书,我祖父掌户部,杜尚书掌吏部,韦相掌礼部、黎尚书掌刑部,陆尚书掌兵部,卓御史掌御史台,这几家,纵我说家是几代为宦,先前不过中等官员,韦相两度进阁,他家祖上倒曾出相臣,可那位老相爷史书有名,辅佐的是幽皇帝,被明圣皇后赶回老家的。到韦相这一代,已经清寒到要与商贾结亲了。他们这些人,都称得上是本朝新贵,但是,去岁陛下点了谢尚书入阁。”
谢家是明圣皇后的娘家,虽说明圣皇后过逝后,谢家亦不及原来显赫,但依旧在官场行的稳。显家族中出过明圣皇后这样的女子,谢氏女一向为世家豪门所青眼。
穆安之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却不及裴如玉做过细致的分析。穆安之心中震颤,“你是说,陛下不信任新贵了?可如今朝中人,多是他一手提携的。”
“旧勋的好处就在于,他们跟皇室是祖祖辈辈的交情。”裴如玉道,“陛下肯定是觉得受到威胁了。他信重的武将接连出事,何况而今你出行遇刺,木香在帝都也曾受到刺杀,陛下应该明白,朝廷不是他想像中那样安稳,有一股他掌握之外的势力在蠢蠢欲动,有人要谋反!”
这一场刺杀,就是谋反!
不论他与陆家有什么仇怨,集结军队谋刺皇子,不是谋反是什么?
可是,穆安之道,“陛下待陆家,何其恩宠。”
夜风自窗而入,桌间烛火扑扑晃动。
“何况,”穆安之继续道,“谋反得有军队,河南军尚不敢在洛阳动手,这一次也暴露无疑,受到重创。如果陆家指望着这么一支军队谋反,陆国公的脑子不至于这么不好使。西北陆侯与陆国公一向不睦,何况西北军连在两千里之外,远水不解近渴。陆家要谋反,他要调哪支军队?”
裴如玉取个灯罩,为烛台挡住夜风。他声音虽轻却若万钧雷霆,“秦家。龙虎营十万大军,就驻扎帝都城外。”
穆安之猛的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最不可能的事才最出人意料。”裴如玉冷静的说,“这几日我细观察秦廷,他手下将士十分彪悍,对他非常信服,他治军是有一手的。为何他派出的斥侯会连白肇东能发现的事都没警觉,白肇东可从没有军中的经历。咱们都清楚,他的斥侯有问题。只是如今人死身灭,没法再查罢了。如果秦家与陆家有勾结,这就能说得通了。这几个斥侯,就是故意把你引进叛军包围之中!他们奉的是秦大将军的密令,更有甚者,他们就是军中死士!”
“可我要有个不测,第一个要问罪的就是秦廷!秦家难道脱得了干系?”
“秦廷活着,秦家自然脱不了干系。倘秦廷与手下将军同你一起全军覆没,无人生还,秦大将军痛失嫡长子,难道陛下还会问罪秦家?即便要问罪,一样失了儿子的父亲,这问罪也会轻很多吧。”裴如玉道,“运作得当,根本连问罪都不会有。”
裴如玉望着穆安之,“秦廷,原就是颗弃子。”
“以往那些不相往来只是做给人看的?陛下很放心的将龙虎营交给秦家,就是因秦家与陆家疏远不睦?是啊,陛下春秋正盛,不会愿意看到太子母族与带兵大将相近的。”穆安之自嘲,“真是计中有计,权谋之中更有高手。陆国公有此心计方算不辱没他陆家双杰之名,秦大将军能拿嫡长子铺路,也非凡人心肠。”
穆安之啪的一拍桌子,“简直就是个王八蛋哪!”
穆安之看着裴如玉,“我要把我们的推测告诉秦廷。”
“说也无妨。”裴如玉叹道,“可惜没有证据,不然倒能为朝廷消弥一场祸事。”
“我也会告诉陛下一声,他爱信不信,反正我看这事十之□□是真的。随他便吧,反正江山也不是我的。”穆安之道,“该说的我都会说,我尽我自己的心,我问心无愧!”
裴如玉重重一点头,“明天我们就要往北疆去了,我在北疆等你。”
“好!”穆安之握住老友的手,“等我!”
裴如玉反手握的更紧,两人四目相对,许多话,不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