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死,在刑部还没见过。”胡安黎道,“大人这样的聪明人,该知道这个机会多么难得?”
是啊,的确是个难得的机会。
皇子殿下高不可攀,与其叫范巡抚做了弃子,还不如在皇子殿下这里一搏。
林知县只有一个条件,“我需要保证家眷儿子的安全。”
“林大人放心,即便你不说,殿下也从不会亏待明事理的人。”胡安黎直接应了林知县。林知县叹口气,“我知道的事情很有限,当初朝廷的赈济粮到了,我们县林林总总也分到了十万斤,账上有十万斤粮,实际只有两万斤粗粮。倘在去岁,这两万斤粗粮也就值一千银子。我在账上签了字用了印的,就是拿到刑部,我如实说出,也是诬告。”
“河南的问题不是没有粮食,就是给我两万斤,可只要湖北的粮食运过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粮灾。就像三殿下一来,不许城中米商经营一样。已经有三个月,外地粮入不了河南境。本地粮商才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漫天要价,可你们逮捕粮商也没用,他们另有一套账。这套账是绝不会牵连到巡抚大人。”林知县说,“皇子殿下身份高贵,总多一重安全保障。河南驻兵不多,也有两万。洛阳将军只管军队,不理政务,但是,能让他一言不发,必有缘故。旁的,我就没什么要说的了。”
胡安黎点点头,“林大人不妨向范巡抚回禀一声我向你询问洛阳赈灾粮一事。”
林知县松口气,“大人不妨也打发人跟踪焦知府几天,只当是混淆视听了。”
“我与林大人心有灵犀。”林知县这样配合,胡安黎不会让林知县难做,待将自己知道的洛阳城的情况细禀过胡安黎,林知县便告辞了。
自巡抚府出去,林知县赶紧到巡抚大人那里,将胡安黎怀疑洛阳城赈灾粮有问题的事告诉了范巡抚。
“下官真是吓死了,打头两天就总觉着不对,今天总算打人逮住,结果一审,竟然是皇子殿下那里的人。没见过这样做事的,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的问,那位胡公子什么人哪,瞧着年纪轻轻,颇爱暗事。”林知县道。
范巡抚哼一声,“他可是帝都名人。他爹是前南安侯府世子,后被判斩刑,胡世子有此下场,就是这位胡大公子大义灭亲。”问林知县,“他都问你哪些话,你怎么对答的?”
林知县路上就编好一套说辞,提醒范巡抚,“我千万央求了那胡公子,可别再着人跟着我了,真是要命,咱们这几个月不眠不休都是在操持赈灾的事,倘是给三殿下这样怀疑,岂不让人心寒。大人,要不您面见殿下,跟殿下商量商量吧?叫人知道,岂不笑话。好似咱们做的不是官,倒是贼了。”
“不必我说,朝中自有御史去说。大家伙儿忍过这一个月去,也就好了。”
林知县低下头躬身一礼,不再说别的。
待林知县告辞,屋内屏风后走出一位青衣将领,正是洛阳将军,范巡抚问,“依你看,林襄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说话时呼吸很平稳,大部分是真的。前两天就有人暗中跟着他了,今天也的确是第一次见胡安黎,总不能对着个头一次见面的人就把你卖了。”洛阳将军道。
范巡抚点头,也认同洛阳将军的看法。
是啊,他总比一位第一次见面的“大名鼎鼎”的胡安黎有信用。
只是,林知县出身寻常,并不知胡安黎那六亲不认检举亲爹的响亮名声。而范巡抚,也显然低估了林知县的决断——
只要价钱够,谁还三番两次的讨价还价不成?
林知县有妻有子,皇子殿下的亲信承诺会保护他的妻儿,巡抚大人只会在他与焦知府之间谁做替死鬼更合适而犹豫!
其实,林知县也误会范巡抚,范巡抚也只是以防万一预备个替死鬼,而且,林知县也高看了自己,他一七品小官儿,就是让他去做替死鬼,怕也不合皇子殿下与左都御史的胃口。
范巡抚早把林知县在替死鬼名单里剔除了,何况,林知县虽一脸卑躬屈膝的奴才相,却是个滑不溜手的泥鳅,林知县干的最出格的事,也就是随大溜的贪点占点,明明只领了两万斤粮,却在十万斤的账上签字盖印。旁的事,林知县半点不沾。
范巡抚也这些年官场纵横,知道这小子不好拿捏把柄,等闲只要林知县知趣,范巡抚也不打算动他。
范巡抚其实爱好和平,他也不希望焦知府出事,这郎郎乾坤,大家太太平平的过日子多好。不然,手下出个大贪官,他做上官的一样会被牵连。
只是,世事往往不遂人愿。
邺城当时怎么被打开的缺口,洛阳城的差别不大,穆安之给出举报得举报金额三成的承诺,是人就有对头,就算没有对头,谁还嫌银子烫手不成。
这世上,总不乏有胆色的人。
焦知府在府衙吃午饭,心腹管事匆匆过来,回禀万福粮铺被抄的消息,当下惊掉手中筷子。焦知府定一定神,捡起筷子摆好,“那几处粮库呢?”
“小人来的时候,见龙虎营与巡抚衙门的亲兵围的粮店密不透风,城南城北的粮库,小的打发人去哨探着了。”
“若侥幸平安,晚上都烧了。”焦知府掀起眼皮,对心腹道,“若叫人查着了,想法子递消息给万福,告诉他,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是打湖北买来的粮食,只管把私账拿出来,那里头不是有李尚一股么。他若想活命,就一点儿不落的全都交待给钦差大人知道。”
巡抚衙门的亲兵!姓范的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然后,焦知府拾起筷子,夹两片煨的软烂的火腿蒸肉,细嚼慢咽的吃了。
想要保全你自己,你得先保全我,给我这粮食寻个正经来路!不然,咱们就一起死!
洛阳城真不负府城之名,城中的商贾就比邺城的强出一大截。
郑郎中虽抄了几十万斤粮食,但万福粮铺那里现银笼共只抄了几百两碎银,整个万家也仅抄出万把银子。
说句实在话,连深恨焦知府的范巡抚都好奇,这大宗的银子哪儿去了!
穆安之想,嗯,林知县这么快就有用武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