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脸上的感伤不是假, 穆安之都没好问,你们林家也是上百年的富贵人家, 你堂堂林大将军嫡长子, 怎么还有“贫寒之交”。
既然林程无意婚娶,穆安之自不能勉强, 公主又不是没人要。倘不是嘉悦公主意外相中林程, 林程本不在驸马备选名单上。
穆安之到穆宣帝那里复命, 既林程无意娶妻, 穆宣帝也就罢了。
李玉华在蓝太后那里打听了一嘴, “三哥说当时林将军伤感极了, 他委实是不好问, 又觉着奇怪。我想着, 皇祖母必然知道的。林家也是三四辈子的富贵人家,怎么林将军还有‘贫寒’的时候。”
蓝太后还真知晓一二,蓝太后道, “说来是林家旧事。”
“皇祖母跟我说说呗, 我包管不跟旁人说去。”
“真是爱打听。”蓝太后含笑嗔一句,方与李玉华说起来,“林大将军年轻时夫妻失和, 与原配程夫人实在过不下去, 只得写了和离书,各自另过。当时不知程夫人腹中有了骨肉,林大将军绪娶的这位夫人姓赵,赵夫人嫁给林大将军后接连生了五个女儿。”
“这可真玄啊。”
“可不是么。”蓝太后道, “后来林程来帝都,你不晓得,他这相貌与林大将军年轻时活脱脱的就是脱了个影,不用滴血认亲也知道这必然有血缘。林大将军一查,这还能有错?林程虽说是在民间长大,却天生出息,武功行事比世族子弟只强不差。”
李玉华问,“那林程将军的生母呢?”
“程夫人在林程幼年时就因病故去了。”
“帝都人结亲,都讲究个门当户对。林大将军结亲的程家,想来也不是寻常人家,怎么就让林程将军在民间长大?他舅家呢?”
“程家因事败落,早就回老家过活去了。”
李玉华道,“这可就是林家不地道。我还以为世上这样的男人就我爹一个哪,原来林大将军也是其中翘楚。”
“清官难断家务事。”蓝太后说。
“道义上还有三不去呢。第一条就是有所取无所归不能休,意思不就是说娶的时候兄嫂父母尚在,休时娘家没人不能休么。虽说他们是和离,也未免凉薄了些。”李玉华嗤道,“要不他怎么续娶后膝下无子,说不得就是报应!”
蓝太后心里还真挺认同李玉华这看法,不过林家是朝中重臣,蓝太后还是劝了李玉华几句。
李玉华说,“但凡这种没良心的,都有报应。你看我爹,现在那陆许氏还不知怎么咬着牙后根后悔哪。我一来帝都就跟三哥情投意合,日子也过的兴旺。要不是陆许氏拱手相让,我也跟三哥做不成一家啊。自己把这大福气往外推,我就不信她所出的女儿能嫁得比我好。”
蓝太后听着十分畅快,拍拍李玉华的手说,“这是你命里自带的福,就该着你跟阿慎做一家。”
李玉华也是这样想,她想到嘉悦公主的事,道,“嘉悦妹妹那里,可怎么跟她说一声。”
“嘉悦一向懂事,跟慧妃一提,慧妃会明白的。”蓝太后不太担心这个孙女,“那天看的四个孩子,也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李玉华也说,“是啊,就是现在年轻,故而官位上还不大显。待尚主后多加历练,以后定然前程似锦。”
李玉华以为此事就过去了,不想再来永寿阁,嘉悦公主请她过去吃茶。
嘉悦公主随慧妃娘娘住在一处,慧妃喜弄花草,她们母女这院子也格外清幽怡人。取来晒干的蔷薇花苞放在琉璃壶中冲泡,一时便有淡淡花香随水雾逸出。
“这茶真香。”
嘉悦公主指了指一畔的两样细点,笑起来唇角的两粒细细梨涡,“这是我早上做的芡实糕和红枣核桃芝麻饼,三嫂尝尝。”
李玉华都尝了尝,直夸好。
“请三嫂过来,想请三嫂尝尝我做的茶点,也想跟三嫂打听件事。”嘉悦公主忍住羞意,脸颊有些红,双手紧紧捏紧,抬头直视李玉华的眼睛,“我并不是非要林将军做驸马,听说他一直未曾娶妻,可是有什么缘故?我听说父皇是让三哥去问的林将军,想来三嫂知道缘故。”
李玉华放下手里的芝麻饼,反是问,“妹妹怎么这样心仪林将军,可是有什么特殊缘故?”
东穆女子素来大方,嘉悦公主只是年纪小,又遇着议亲之事,方有些不好意思。李玉华问,嘉悦公主便细细的跟李玉华说了,“几年前,有一回随父皇秋狩,我和嘉祥去打猎,我骑术不大好,在马上射兔子时没坐稳,摔了下去,是林将军救了我,不然我肯定会摔坏的。我当时就觉着,这位将军特别可靠。”
嘉悦公主不讳言自己的心事,李玉华也便将林程拒婚的缘故说了,她还添了几句自己的看法,“林将军的生母很可怜,他以前经历了许多不容易的事,人也这样的重情重义。”
嘉悦公主眼尾微红,良久方忍下心中酸楚,说,“他一看就跟寻常的贵胄子弟不同。”
“是啊。正因他有这样的情义,才让人敬重,才不枉妹妹的青眼,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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