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和各种账簿籍册,你没个半个时辰根本就看不完,就算是你择其重点,那也得要几盏茶工夫去了,冯紫英可以悠哉悠哉的享受都察院的茶。
说实话都察院的素茶还真的是寡淡无味,再加上一群乌眼鸡盯贼一样的御史,难怪人家都不愿意登门都察院,而宁肯去隔壁的大理寺或者刑部小坐,冯紫英心里吐糟。
三法司里边也就是都察院最不受人待见,但是却又是权力最大的机构,外边都骂,但是人人又都想进来,无他,进了这里前程似锦,从御史位置上出去到其他七部和地方上,连升三级都不少见,特别是去地方,那更是升两级都算寻常了,当然前提是你得在都察院熬够资历,或者说拿出一份像样的成绩。
张景秋看得很认真,几乎是每页都要细看一番,而乔应甲则要快得多,粗略浏览了一遍,即便这样,乔应甲看完时,冯紫英已经在招呼人替他倒两遍水了。
“好了,紫英,你也莫要在张大人和我面前装模作样了,说实在的,涉及到多少人,牵扯钱银数量大概有多少,呃,涉及到的官员线索有多少,你给我们先透个底儿,你们这几天里把京师城搅得人心惶惶,我们都察院可没少挨骂,……”
乔应甲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虽然之前冯紫英就专门向他汇报过,但是谁也没想到弄出这么大一摊子事儿来。
影响出去了,战果看着也越来越大,这如何能让大家坐得住了,他也没少受到下边御史们的压力。
张景秋是才来当左都御史不久,但是他这个右都御史却是老资格了,从都察院一步一步升上来的,在都察院里也很有威信和影响力。
眼见得这顺天府抢了都察院的风头,抢了都察院的政绩,再要这样下去,他们几位都御史、副都御史、佥都御史都要坐不稳了,关键是这挑起这场惊涛骇浪的还是他的得意弟子,这如何是好?
“大人,这可一言难尽,现在才几天时间,根本没有形成全貌,但就目前的情形来说,触目惊心啊。”冯紫英在乔应甲面前当然不会虚言诳骗,但也会有所保留,“涉及到人数初步我们抓捕调查的是三十三人,这几日又陆续到案的有十八人,后续估计还会增加,涉及钱银数量,这就不好说了,一些人还在负隅顽抗,一些人还在观望沉默,还有一些人躲藏起来看风色,……”
“不过目前已经查扣京城中的宅邸四十二处,收缴金银二十八万两,其他财货难以一一折价,也不好评估,估计价值也在二十万两左右吧,但这只是初步的,预计这几日下来还会有增加,……”
“至于说官员,……”冯紫英沉吟了一下,“户部应该是重灾区,工部和漕运总督府都牵扯不少,通州和顺天府衙,甚至包括都察院和给事中也有,……”
“都察院和给事中也有?”连一直没有多问的张景秋都吃了一惊,忍不住抬起头来问道。
“呵呵,张大人,都是凡人,难免有亲朋故旧七情六欲,有所牵扯也在所难免,现在还不能确定,只能说有牵扯,至于涉案多深,那还要等查过之后才清楚了。”冯紫英笑了笑道。
张景秋和乔应甲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还说要插手接手呢,这下可好,连自己内部人都卷入进去了,这龙禁尉难免要报告给皇上,这不是在都察院背后捅了一刀么?
二人交换了一下眼色,还是乔应甲启口,“紫英,这通仓被你们翻了个底儿朝天,现在京师震动,连南京和淮安那边也都是躁动不安,深怕此案牵连太深,不过都察院的态度也很坚定,那就是既然已经翻开了,那就还是要查个清楚,至于说最后如何定案,要皇上和内阁来定,三法司都要介入,……”
“没问题,都察院介入是好事儿啊,我正愁顺天府和龙禁尉这点儿力量不够,捉襟见肘呢,这里有一连串的线索都指向了京仓,估计京仓情况不比通仓好到哪里去了,甚至尤有过之,我现在已经让顺天府衙和龙禁尉的人盯住了京仓那边几个关键人物,防止他们逃脱和毁灭证据,马上就可以动手,就是担心需要侦讯的力量不够,还琢磨着都察院和刑部能不能帮一把呢,……”
冯紫英一脸欣然地看着二人,态度十分热情,让张景秋和乔应甲都忍不住有些吃惊。
还是乔应甲笑了起来,打了个哈哈,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欣赏,“紫英,你就不介意都察院抢了你们顺天府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