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九章 最长的一天（上）

先是食物不足，连队里近两百张嘴一天需要消耗的粮食不是一个小数字，虽然从前天的补给车上卸下来的食物还可以支撑几天，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弹药也是个大问题，许多士兵身上的弹药甚至不足一个基数，机枪子弹的数量也无法支持太长时间的连续火力。凭剩下的弹药，连队如果打一场局部战斗的话还好说。但盟军的登陆计划显然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进攻行动，留给德军反应喘息的时间并不多。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海岸那边的防线传来的炮火声从凌晨就没有断过，不知是第几波伞兵运输机轰鸣着从小镇的上方划过，但小镇的两门放空机炮却因为弹药不足而偃旗息鼓。今天本该来的补给车看样子是没希望了。就算来了，那点海岸防线吃剩下的食物弹药也不足以支持太久，胡斌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小镇向西撤退，但没有命令擅自离开防区的行为是很严重的罪行，不想坐以待毙的胡斌只能用电台不断联系指挥部。

    好在指挥部的通信终于被接通了，胡斌赶紧报上了自己连队的番号，并讲明了部队的基本情况，同时提了一下缺少弹药补给的窘迫并请求支援。指挥部的联络员似乎没料到胡斌驻守的小镇居然还有一个连的兵力，好一会儿没有回复。但胡斌没有等太久，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话筒中传了出来。

    “里德少尉么，你干的很好，但我要说的是很抱歉，你们非但得不到补给和支援，我还有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们……。”胡斌不知道的是，话筒对面居然站着一位将级的德军军官，另一只手上拿着最新得到的敌人兵力部署图，而胡斌小镇不算太远的地方赫然有一个红点。

    胡斌面色凝重地放下了话筒，立即下命令召集了三位排长一起来开会。他需要带着部队从小镇一支向南开进，汇合那里的部队进行重新整编，然后加入对一座小城的夺回战斗。那座小城可能是盟军空降师进攻的重点，至少有三百名伞兵盘踞在那里，城中的桥是连接东西两岸的重要交通枢纽，指挥部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夺回那里。

    指挥部的命令很快被告知所有士兵，他们很快不顾疲惫地搜刮起小镇中每一份可以带走的物资，为了保证补给的充足，胡斌甚至不顾手下的反对，下令向镇子里的法国居民强征了一些食物，反正这里在之后几天也会被盟军占领，这些食物与其让这些居民拿出来资敌，不如留给自己。

    之前带回来的那辆卡车帮了胡斌的大忙，大批的粮食弹药以及汽油被装上了车厢，大大减轻了士兵们的负担，但车厢后面的挂钩只能容纳一门防空机炮。胡斌不得不狠下心摧毁一门机炮，把剩下的弹药全部装车带走。

    连队匆匆地离开了小镇，很多士兵都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自己原本驻守的地方，他们知道，在那里度过的安逸生活将会渐渐成为回忆，而不久的未来有一场残酷的战斗等待着他们。

    ……

    本日中午十二点，胡斌到达了与其他部队会合的指定地点，但命令中的那支半机械化营并没有按照约定出现在这里。无奈之下，胡斌只能下令原地休整，顺便让士兵们把早饭和午饭一起解决了。连续一个上午的快速行军让这帮新兵们有些吃不消。一听到可以休息。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德军在这里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但这还只限于胡斌这个等级的军官才知道，普通士兵们还没意识到之后将要面临的困境。

    再次联系了指挥部的胡斌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原本来这里和自己汇合的那个半机械化营已经被打散了。残余部队还在目标小城的另一面顽强抵抗。而更糟糕的是，小城中的盟军部队数量不是之前的300人，而是将近600人的部队。盟军的两个伞兵连精准地被投放在了小城附近，不但成功汇合了城里的部队，还前后夹击干掉了大部分准备夺回小城的德军。

    这一带德军只剩下胡斌这支部队还保持着完整的建制，而无论是海岸防线处的部队还是后方赶来的支援部队短时间内都无法赶到这里。接到指挥部要求自己继续进攻的命令后，胡斌犹豫了，以两百人不到的部队强攻有六百人驻守的城市，怎么看都是送死的行为。

    “下命令吧。长官！”拜恩知道军令如山，他们除了硬着头皮进攻外别无选择。

    “休整一个小时后出发，起码让士兵们吃顿饱饭。”胡斌直接解除了限制口粮的命令，也许今天之后，连队里的很多年轻面孔都不需要下一顿了。

    下午一点二十分。胡斌带着麾下一个连的德军战士向小城发动了进攻，八挺机枪构筑的火力网让城里只有步枪和冲锋枪的伞兵们抬不起头来，在付出了十名战士的牺牲后，胡斌的连队成功夺取了小城外围的几座建筑物，并以此为基点向城市深处继续进攻。

    但接下来的情况让德军的攻势差点土崩瓦解，隐藏在建筑物中的盟军伞兵不断利用窗口居高临下地偷袭者在街道上前进的德军，胡斌的连队甚至每前进几步就要付出一名士兵的代价，半个小时的惨烈战斗，胡斌率领下的德军仅仅推进了三十米不到，却付出了五十人阵亡的巨大代价。城市中其他方向的敌人也知道了胡斌他们的到来，正不断地向这里靠拢，试图把他们这点部队歼灭在这里。眼见自己从进攻方反而成为了防守方，胡斌反而松了口气，放下了进攻的念头，专心构建起防线。

    防守任务被胡斌交给了属下的三个排长，统筹工作被拜恩接过，比起胡斌这个半吊子指挥官，他们的指挥能力要更强一些。所有机枪被布置在关键位置形成交叉火力，那门防空机炮也被卡车拉到了附近，被十多名士兵守护者推到了路口处，这件大杀器将会给胆敢从它面前进攻的敌人以沉重的炮火打击。弹药全部被分发了下去，所有人都知道现在不是节省的时候，如果还不拿出全力来，之前那支被打散的半自动化营就是前车之鉴。

    胡斌自己则拎着狙击步枪窜上了楼顶的制高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搜索着敌人的踪影。

    楼下的机枪开始怒吼了起来，其他步枪和冲锋枪等轻武器也开始加入了交响曲的行列当中，盟军的驱逐行动开始了，不少伞兵进入了对面的建筑物中，从窗口和街道另一边的德军进行激烈的对射。德军虽然有着机枪的压制射击，却依然在对射中陷入了劣势，人数的差距不是几挺机枪就能弥补的。但随着防空机炮的声音响起，劣势被瞬间扭转了。

    大口径的穿甲炮弹扫过建筑物的窗口并穿透了墙壁，直接把后面隐蔽的敌人撕成了碎片，一旦被这种以飞机为目标的炮弹擦中，缺胳膊少腿的后果是最轻的。

    机炮节奏鲜明的“咚咚”声掀起了德军战士的一轮反击**，甚至一度击退了对面建筑中的敌人，但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机炮瞬间哑火了。

    “狙击手！”机炮的装弹手趴在挡板后面嘶声力竭地高声呼含，而另一声略有不同的枪声回应了他。

    胡斌冷峻地拉动着枪栓，把弹壳褪出了枪膛，就在刚刚，对面那名刚刚开枪的狙击手脑袋上爆出了一朵灿烂的血花，而其他试图趁着机炮哑火的时机进攻的伞兵们无不脖子一缩，这回轮到他们高呼“狙击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