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间像是凝固了,再也无法往前推进一步。
“妈妈?”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蓦然吸引了喻宁的注意。
她缓慢地回首,见到站在主卧门口,神情担忧紧张的喻立洋,于是,呆滞无神的眼里,渐渐有了神色。
喻立洋走过来,满脸担忧,“你怎么了?”
脸上湿漉漉的,喻宁抬手一抹脸,才发现不知何时,她竟泪流满面。
赶紧抽出两张纸巾,胡乱在脸上一擦,喻宁看着走到跟前的喻立洋,眼睛微微弯起,举起了受伤的手。
“妈妈没事,”她泪痕未干,却笑着说,“伤到了手,疼的。”
喻立洋没吭声,抬眼,瞧了喻宁一会儿。
恍惚间,有那么一瞬,喻宁还当是阎天靖在瞧她。
片刻后,喻立洋还是没说话,只是拿过喻宁另一只手,将被攥在手心的创口贴拿出来,撕开外包装,将其取出。
尔后,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拭着喻宁手指上的鲜血。
直至将鲜血擦干净后,他才撕开创口贴,将其贴在喻宁的伤口处。
小小年纪,做事却有条不紊的,井井有条。
不多时,两根手指,都被创口贴包好,鲜血不再。
喻立洋牵着她的手,微微仰起头,小声问:“妈妈,我们不做饭了,去外面吃好吗?”
“小笼包做了不少,蒸熟就可以吃了。”喻宁笑颜明朗,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问,“咱们今早就吃小笼包,不吃别的了,怎么样?”
喻立洋狐疑地问,“蒸熟就可以了吗?”
“当然。”
“那好吧。”
喻立洋只得顺着她的想法来。
喻宁满意地笑了,问他:“能自己去洗漱吗?”
“能。”
喻立洋点头。
“那你先去。”喻宁弯弯唇角,“妈妈马上去蒸小笼包。”
“好。”
喻立洋应了。
他走出几步,随后,想到什么,又扭过头瞧着喻宁,“妈妈,靖叔叔呢?”
喻宁怔了片刻。
她垂下眼帘,淡淡道:“他走了。”
“没留下来吃早餐吗?”
“嗯。”喻宁应了一声,微微前倾,拉起喻立洋的手,“妈妈不喜欢那位叔叔,以后咱们不跟他联系了,好不好?”
喻立洋问:“他欺负你了吗?”
“没有。”喻宁说,“就是不喜欢。”
皱皱眉,喻立洋思忖片刻,说:“昨晚的药是他买的。”
“我们把钱还给他。”
“他还给我送了很多东西。”喻立洋吞吐道。
“道谢了吗?”
“嗯。”
喻宁捏着他的小脸蛋,“那没事,收了就收了。”
“嗯。”
喻立洋呼出口气。
他一步三回头。
本想说,昨晚阎天靖还教他好几招——怎么在幼儿园交朋友。不过,见到喻宁的态度,喻立洋想了想,还是没把这事说出去。
*
时间尚早。
喻宁蒸好小笼包,又冲了两杯牛奶,陪着喻立洋吃完早餐,竟是还剩不少时间。
将喻立洋大早的担忧和紧张看在眼底,喻宁犹豫了几分钟,最终下定决心。
“妈妈收拾一下,待会儿送你去上幼儿园,好不好?”
喻立洋满脸愁容,“你的病好了吗?”
“早好了。”
喻宁笑着挑挑眉。
“嗯。”
喻立洋点点头。
让喻立洋在家里待会儿,喻宁迅速去冲了个澡,又在衣柜里翻找一圈,找到一条喜欢的连衣裙换上。
之后,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给自己化了个妆。
原本的憔悴和病态,在化妆品的遮掩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着精神奕奕。
对着镜子研究两分钟,她又打理了一下发型。
喻立洋背着书包,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时不时的,往卧室里看上几眼。
萧逆说的,妈妈化妆打扮的时候,千万不要催,不然会死的很惨。
不过——
时间快来不及了。
“帅洋洋!”
轻快的声音,缓解了喻立洋的焦虑。
喻立洋抬头看去,见到一袭长裙的喻宁,跟先前他所见的形象,判若两人。
“好看吗,像你姐姐吗?”
拎着手提包,喻宁浅笑着,在喻立洋跟前转悠一圈,裙摆旋转飞舞,掀起微微的风。
“嗯。”
喻立洋永远不懂喻宁追求做他姐姐究竟是为何。
不过,自从强调过喻宁是妈妈、不是姐姐,被喻宁训过两次后,喻立洋今后就再也不忤逆喻宁的说法了。
姐姐就姐姐吧。
他妈妈有时候看起来比萧逆还幼稚。
掏出手机一看,喻宁问:“是不是快到时间了?”
“嗯。”
“走走走。”
喻宁赶紧抓住喻立洋,手忙脚乱地将他往玄关带。
“东西带齐了吗?”
“嗯。”
“没忘的?”
“没有。”
“那行。”喻宁换好鞋,给还在系鞋带的喻立洋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亲了下他的额头,“我儿子真的是太省事了。”
喻立洋:“”
“来,亲妈奖励你系鞋带。”
喻宁松开他,将他牵着鞋带的手拨开,给他将鞋带系好。
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绑完之后,她还邀功,“好看吗?”
“好、好看。”喻立洋附和地点点头。
尽管他并未看出有什么不同。
喻宁喜笑颜开,牵起喻立洋的手,带着他出门,“走啦,上学去。”
声音轻快。
就像她要去上学一样。
喻立洋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离开单元楼,二人遇上同样送孩子去上学的家长,那是个小女孩,三岁左右,闹着不肯上幼儿园,被男家长一把抱起来,一边哄一边抱着往外面走。
天空还在飘着细雨,那位男家长一手撑着伞,一手抱着小女孩,不费吹灰之力。
喻宁见着了,突发奇想,举着伞的手指微微缩紧,她扭过头问喻立洋,“儿子,要我背你吗?”
瞧了眼喻宁单薄消瘦的肩膀,喻立洋抿着唇,摇了摇头。
喻宁撇撇嘴,有点遗憾,“可我还没好好背过你呢。”
喻立洋继续摇头,拉着她的手晃了晃,认真又笃定地说:“等我长大了,我背你。”
“你怎么那么乖呢,”喻宁眼里含泪,却笑得灿烂,她揉了把喻立洋的脑袋,轻轻叹息,“妈妈又没好好照顾过你。”
“外公说,你在做有意义的事。”喻立洋声音稚嫩,却一字一顿地说,“人这一辈子,找到有意义的事不容易。我们得支持你。”
喻宁愣住了。
“妈妈,外公说你得病了。”喻立洋低声说着,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子,片刻后,他又仰起头,用纯真清澈的眼睛盯着喻宁,担忧地问,“会跟感冒一样好起来吗?”
喻宁身形一顿。
细雨洒在伞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密集交错,像是一曲舒缓的乐章。风徐徐而来,荡起她的裙摆,拂过肌肤,清爽又温柔。
“会的。”
弯下腰,喻宁认真地盯着喻立洋的眼睛,轻声说,“等我休息够了,就会好起来的。”